温家。
温老爷子早就等着自己好孙子回来用饭。
温老爷子并没有想众人所想的一样,去找新帝告状。
他一如既往的下了朝,然后回家陪家人用餐。等到午饭时间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好孙儿早就拎着饭去找新媳妇儿了。
温老夫人见老爷子执意要等孙儿,劝也劝不动,只能遣管家去公主府打探下情况。
一盏茶的功夫,刚派去的管家又折回来,身后跟着小厮搀着温拂柳。
温老老夫人立刻上前查看她身体状况,见没有大碍才安心道:“长亭,怎么这时候才回来。来人,再添双碗筷来。”
温老爷子见他脸色不对,摒退下人才开口:“又被赶出来了?”
温拂柳疑惑的抬头:“没有,只是饭菜不合口,公主又让我回来了。”
温老夫人怕在餐桌上闹的不愉快,打断他们:“行了,回来就好,来来来开饭吧。”
温夫人柳氏心疼儿子,给他盛了碗汤让他暖暖身子。
温拂柳喝了一口就不动了。
“怎么?身体不舒服?还是不合口?”
他自然不会让家人担心,只摇头道:“没事。母亲你们先吃着,我去去就来,不用等我。”
他匆匆离开,只觉得身体很奇怪,明明未曾进食却有一种七八分饱的感觉。
他的记忆中只有公主尝了菜之后说挑出各个菜的毛病,然后就让自己离开了,并未一同用饭,那自己的这种饱腹之感从何而来?
他观察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口腔并没有食物油渍或残渣。
于是他想到一种验证的方法——催吐。
他一只手搭在胃部一边思考此事的可行性希望自己的想法并没有出错。
乌施微午餐用的愉快,美美的想着用什么法子继续折磨人。她特意只让温拂柳吃了七八分饱,这样就算回家也能继续进食。但她没有料到,温拂柳的体质不一样,对温饱更加敏感。更没有想到他为了验证自己是否吃过饭,居然会去催吐。
另一边,柳氏见儿子回来,又给他递了碗热汤。这次温拂柳大大方方喝下。
饭后,一家人围在桌旁喝茶闲聊。
“长亭,你与十六长公主相处的如何?”
哪壶不开提哪壶!温老夫人瞪了自家老头子一眼。
“殿下赤子之心,率真可爱,我们相谈盛欢。”
温青云还没说话,温老夫人就先开口了:“相谈盛欢?果真相谈盛欢又怎会昨夜将你赶回府,今天巴巴的去给人送饭,结果如何?还不是又被赶出来了?我听福林说了,你说从公主府出来面色就不太好,十六长公主又给你气受了?”
“祖母!公主没有待我不好,只是我不得她喜欢。公主原本就是被迫才嫁给我的。我这身子并非良配,着实对不住人家。”
“唉,不是说公主不好,只是公主千金之躯,年纪又轻,虽性子性子顽劣了些,但也是性情中人,京中青年才俊爱慕者数不甚数。若是先帝在世,这婚事哪里轮得到我们温家,到时候还不知道是你娶公主还是公主娶你。”
“只是现下公主不喜欢你,你日后少不了得吃些苦头。”
“孙儿相信日久见人心。”
温老夫人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是一根筋。”
温老爷子温青云道:“长亭,你和公主的婚姻是陛下赐婚,祖父我本不该揣摩圣心,但是我想提点你一句他并不是真的想看你们夫妻和睦,长长久久。你们越是两看相厌,关系才能长久。无论公主现在对你如何,眼下看来这种情况才是能保全你的办法。”
“祖父,我不理解,为何新帝这般看不惯公主。”
温青云顿了顿,才压低声音道:“太后妒忌师贵妃,陛下自然也看不惯公主。若不是先帝宠极了公主,死后还让国师用遗诏保她,她恐怕也要像其他皇子皇女一样被扣个莫须有的罪名处死。”
妄论皇室秘辛乃大不敬。幸好是家人在一起闲聊。
温拂柳神情凝重:“那祖父的意思,陛下是要对我们温家下手?”
“天子喜怒不是我们可以揣度的,现下是处理好你和公主的事。你们之间的事我们做长辈的不会插手,如果有一天你们真的处不下去,祖父会帮你去上奏请求和离。”
“孙儿心悦于她,她做什么孙儿都甘之如饴。”
关键是殿下看不上你啊,我的好孙子。别到时候伤了心还要了命。
“唉。由着你。”温青云叹了口气想着,老温家的专情倒是遗传。他又道:“明天陛下准备设宫宴,到时候你要和公主同去。公主应该早就接到消息了。”
看着温拂柳一脸茫然,他就知道他还不知此事。看来十六长公主真的一点都不喜欢长亭。
“无论如何,你要和公主一起出席。”
这事可不怪乌施微,她是在府里呆了大半天也没收到人说要参加宫宴的消息。省亲什么的也无人可以看望。只剩师父…
晌午之后,乌施微在躺椅上小憩。头顶忽的出现一片阴影。熟悉的安息香飘过,乌施微一把抱住了那种手,睁眼笑到:“师父,你来啦。”
“了了乖,回房间睡。”
师缘笑起来如同皑皑白雪圣洁明朗,他很少笑,但他面对乌施微很少不笑。
“不睡了,师父怎么来了。”
师缘穿了件银白色锦袍,风一吹,阳光下银色如水。他坐下身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声道:“师父来通知你明晚去参加宫宴。”
乌施微正拿了他挂在腰间的铃铛把玩,听到此话头也不抬,一下一下戳着那枚小巧的银色铃铛。
那是枚铃铛锁,但是却是个哑巴。
“什么宫宴,宫里也没人来消息啊。”
“我就知道,所以出宫来和你说说。”
“乌云冕又想使什么手段害我?想安我一个目无圣上的罪名?”
“了了,乌云冕野心勃勃,他虽然不能违背旨意处死你。但是你过得不好才是他想看到的。”
“我知道。所以我遂了他的心愿,所有人都认为我厌恶温拂柳,我不开心他就开心。”
“所以驸马那边情绪如何?早朝的时候,温丞相但是一如既往的谨言慎行,任凭皇上如何询问他关于谣言之事,他都闭口不谈。问急了才说一句不知情。”
“他看起来是个隐忍大度之人。我们才一起吃过午饭,对于昨天的事我们谁都没主动提。”
“哈。”
师缘忍不住发笑:“你这小脑瓜子又想怎么折腾人家,控梦铃可不能乱用。”
“哎呀师父,我就用了两次。”
师缘瞪圆了眼睛:“这才不到两天你就用了两次!?”
“这不是他又来找我嘛,我以为他至少会发一阵子火,或者温家来找茬。没想到他今天居然要和我一同用饭。我见他孤零零的一个人进来,那么病殃殃的一个人提着豁大的食盒给我带了饭食,我实在做不出将他当场赶出去的行为。”
“那也是个可怜孩子,命格有缺,先天不足,在胎中就被人下了毒,硬是挣扎着出生。当年他的母亲刚生产完就抱着他求到我面前让我救他一命,我虽能保他性命一时却也不能长久。他需得时时刻刻保养照顾,不能做任何劳心动气之事,成亲育子更是与他无缘。所以他命中无妻无子,英年早逝。”
“师父,”
忽然侍女过来告知驸马来了。
“他又来作甚?”
乌施微疑惑的看了眼师缘刚想赶人,就见他摇摇头,道:“让他进来也好,我也见见他现在是什么模样。”
“师父,他有什么好见的。您该不会是想替我父皇帮我把把关吧?迟啦!”
温拂柳被人请进前厅。主位上坐了个陌生人,一袭银色衣袍,未束发万千青丝被一条普通的白绸布绑着,举止松弛随意,俨然一副主人模样。
能在公主府这般姿态,天下只有那一人了。
“温家温拂柳拜见国师。”
温拂柳当即下跪朝此人叩首,恭恭敬敬地行跪拜礼。
“长亭感谢国师幼时救命之恩。”
师缘眉毛微抬小小的惊讶一番,未立即让人起身,他观察了这孩子良久,只觉得命数难改,于心不忍,就让人免礼。
温拂柳一贯平和的神色间多了几分喜悦下一秒又偷出隐隐的担忧:“国师想必是与公主有要事相商,是长亭叨扰了。”
“无妨。”
话音刚落,乌施微端着刚泡好的茶正好踏进屋内,看到温拂柳也没搭话。等为师缘奉上茶水后,她才开口道:
“你来做什么?”
“殿下,臣想明日与您一同入宫参加宫宴。”
“行。”
温拂柳没想到公主会同意的如此之快,转头又听见公主对国师咬耳朵,像是在撒娇:“师父,您瞧,还是有人在意您徒儿的。”
“你呀,看来为师白来一趟。”
“哪有。”
“好了,明天你若进宫可以来逢源殿看我,我先回去了。”
“师父,您不参加宫宴?”
师缘摇头按了按她的发顶:“不去,你也安分点,莫让我忧心。”师缘转头道:“我们了了就拜托你了,我先行离开,你们莫要送。”
乌施微显然的低落起来,不过她还是很快换了种思路,立马开心起来:“那师父等我明天去见您。”
待师缘走后,她看到温拂柳还站在原地:“你还有事?”
言外之意就是,没事可以滚了。
“殿下,臣可以在您身边侍奉吗?”
乌施微忽的脸就红了。温拂柳的话实在露骨,就差没把他想侍寝直说出来了。
“不可以!来人,送驸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