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暗七发现俞尽舟这边有情况，匆匆跑过来扶着俞尽舟坐下，又掏出一个玉白色的小瓷瓶，放在俞尽舟的鼻子下让他闻了闻。
说来也是神奇，方才还头疼得要命，闻了这东西之后，不多时就好了。
可相应的，俞尽舟发觉脑海中的那些并不完整的画面，也愈发模糊了。
“这是什么？”
俞尽舟疑惑地看着暗七手中的东西，这东西显然是针对他方才的状况对症下药，可他对这东西却没有半点印象，这不正常。
“这是太医给您开的药啊，您一直有头疼的毛病，平时您总是不重视，属下们就经常将这药带在身上，需要之时也好用得上。”
暗七说完才发现自家王爷的视线一直都落在那瓶子上，看见那疑惑的神色，才意识到自家王爷似乎不认识这药，顿时蹙眉道：
“王爷您……可是又忘了？”
“又？”俞尽舟迟缓抬头，什么意思？他以前也忘记过什么吗？
暗七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眼中没忍住流露出几分心疼，说道：
“王爷，太医交代过，这药能缓解您的头痛，但每次用过之后，都会使您的记忆在短期之内变得混乱，不过，这种影响不会太大，而且是可以恢复的。
这些年来属下们也观察过，您不记得的大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不记得用过药，还有不记得为什么头痛，又比如某个属下的名字，大事上，并未影响。
而且您头痛的次数并不频繁，再加上这药是最有效的，也就一直用着了。”
俞尽舟听了眸光微冷，忘记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吗？
真的是这样吗？他看不见得。
记忆混乱难不成还有针对性的？
怕不是这药其实是有影响的，但当他用了这药之后，就会忘记自己用过，所以哪怕是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他也不会归结到这药上，只会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自然也不会和属下说。
那他现在没忘，是因为自己已经不算是原身了吗？
“这药是哪位太医开的？是陛下身边的太医吗？”
俞尽舟想到原身那些并不连贯的记忆，周身煞气渐浓。
难道……是有人故意不想让他想起什么？是谁？小皇帝吗？
“不是。”暗七否决的干脆，“是先帝身边的王太医，您之前也曾怀疑过这药方，还特意送出去检查过，是没问题的，否则属下们也不敢给您用。”
周围的其他几人也均是点了点头，证明暗七之前所说的一切均属实。
“先帝？”
俞尽舟微怔，怎么会是先帝？原书中记录，这先帝身旁的王太医可是先帝的专属御医，从不给旁人看诊，为何偏偏对原身开了先例？还只是为了治疗头痛？
原身为先帝征战四方，手握重权，可这并不代表着先帝就足够信任原身。
那这专门为原身开的药方……
俞尽舟余光瞥了一眼视线中已经模糊的图腾，淡淡道：“以后这药停了。”
“王爷？”暗七不解，闻了闻那药，谨慎道：“可是这药有问题？”
俞尽舟按了按眉心，冷笑一声：“问题大了去了。”
原身有头疼的毛病，他怎么不知道？是因为有这毛病用了药，还是因为用了药才有了头疼的毛病，谁知道呢？
只可惜那位王太医早在当年兵变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他现在想查都没地儿查。
众人一听这药有问题，均是变了脸色，要知道这药王爷以往用了可不止一次。
“王爷，要不要请医师问诊？”一将士不放心道。
“无碍，本王自有安排。”
俞尽舟摆摆手，感觉已经没那么难受了，起身问道：“查的如何了？”
“除了这些头骨尸骸之外，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没有留下，只是……属下们都觉得这里太干净了，像是被刻意打扫过一样，就算曾经有什么线索，恐怕也都被抹去了。”
另一将士不甘回应道。
俞尽舟眉头微蹙，这显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从一旁取了火把，又仔仔细细地将这里巡视了一遍。
“暗九，你将地上那图腾临摹下来。”
俞尽舟不确定方才的头痛是不是地上这图腾引起的，以防万一，还是带回去研究得好。
“每个箱子里取一份骸骨，带回去交给医师研究，注意皮肤不要直接触碰。”
若这里骸骨上的毒与今夜宫中行刺的傀儡人身上的一致，那么便可以确定，这废井的确曾是炼制傀儡人的地方。
只是……是否与早已覆灭的祁云国有关，还有待查证。
然而，就在俞尽舟探查结束，准备离开时，废井上方突然传来激烈的打斗声，随之响起的，是空灵的哨音。
那是暗羽卫的警示。
俞尽舟神色一凛，迅速返回，众人攀着井壁上的铁锁链飞身跃出井口。
刚一露面，凌厉的掌风迎面袭来，俞尽舟敏捷后仰避开一击，手掌一撑井沿翻身落地站稳。
这才看清，方才袭击他的，竟是傀儡人！
先前还一片死寂的荒野，现下放眼望去已有大片的傀儡人将众人围在了废井旁。
“王爷快走！他们数量太多了！”
所有人都在尽可能地清除想要靠近俞尽舟的傀儡人，可他们总共才十几个人，傀儡人足足有上百个，终归是要吃亏的！
“铮——！”
长剑出鞘，势如破竹，俞尽舟身法凌厉，瞬息间来到一将士的身后，为其挡下傀儡人的一击，剑锋所到之处，傀儡人尽数毙命。
视线快速扫过周围，却未能发现暗中操控之人。
“撤！不要恋战！”
俞尽舟当机立断，命令撤退。
他清楚这个时候是捉拿傀儡人，调查背后操控者线索的绝佳机会，但这样一来势必会折兵损将，今日跟他来的都是生死之交，他断不能让这些人沦为傀儡人一样的怪物。
眼见傀儡人越聚越密，俞尽舟带着暗七和暗九硬是将包围圈撕开了一道口子，带着众人冲了出去。
然而那些傀儡人就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一样，疯狂追了上来，速度竟是比方才快了三倍不止。
突然，一中年将士停了下来，目光决然道：
“不行！王爷，再往前没多远就是城西百姓居住的地方了，您先走，我等留下断后，绝不能让这些家伙跑出去！”
其余人听了，当即也停了下来，虽未言语半句，但态度已经了然。
俞尽舟立身站定，手中长剑挽了一个凌厉的剑花，气笑道：
“你们一个个的，这是在教本王当逃兵？”
“王爷！”
暗九心急，他们可以出事，但王爷绝不可以！
“都顾好自己！”
俞尽舟紧了紧腕带，反手甩出一把匕首，狠狠刺穿冲在最前头的傀儡人眉心，旋即提剑便迎着傀儡人冲了上去。
“王爷！不可！”
暗羽卫和几名将士心下一惊，忙跟紧俞尽舟。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数道密集的火光划破夜空，如同猝尔落下的流星，顷刻间夺了大半傀儡人的性命。
“噗通——”
傀儡人接二连三地在俞尽舟一行人面前倒下，一时间竟没有一个傀儡人突破那寸步之遥。
俞尽舟眯了眯眼睛，视线落在那仍不断朝着傀儡人掠去的燃着火焰的箭矢上，突然笑了。
“看来，本王今天的运气不错，有贵人相助。”
“太好了！这相助之人当真是义士啊！定要好好道谢才行！”中年将士感激的不行，刚才他差点就以为今日就要战死在这里了。
虽说他并不后悔今日跟着王爷出来，但能活着，谁也不想死。
这时，一旁的青年将士不动声色用手肘怼了一下他，压低了声音提醒道：
“老哥，还义士呢？今夜来城西废井是绝密，能知晓王爷行踪，还能如此及时出手帮忙的，你好好想想，能是什么人？”
“……！！！”中年将士脑子转了两个弯，这才明白过味儿来，震惊地瞪大眼睛，无声做了个口型：陛下？
“嘘。”青年将士立马捂住了中年将士的嘴，示意他慎言。
毕竟，王爷和陛下关系不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今夜之举，等同于陛下明目张胆地派人跟踪王爷！
然而，就在众人小心翼翼地观察俞尽舟神色时，俞尽舟的眼底突然迸发一抹杀意，下一秒手中长剑猛然飞出，歘地一声穿透东边的树干。
紧接着一声闷哼传来，那树后竟藏了人！
“暗九，把人带过来。”俞尽舟漠然收手。
“是！”
暗九心中惊叹自家王爷的感知力，立马跑过去抓人。
可当他看到那个被剑身穿在树干上的人时，微微愣了一瞬，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随即毫不手软地将人从树上弄了下来，押到了俞尽舟面前。
黑衣黑袍，墨发灵蛇髻，朱砂点绛唇，羽玉眉，含情目，这次暗中操控傀儡人的，竟是个妙龄女子！
“呵，你们别想从我口中套出半点消息！”
那女子嗤笑一声，眼神一狠就要吞了藏在嘴里的毒。
俞尽舟眼疾手快，大力捏住了那女子的下巴，稍一用力，直接卸了，没有半点怜香惜玉。
“姑娘倒是好魄力，但可惜了，你差点伤了本王的将士，不付出点代价就想一死了之，是不是想得太美了些？”
“……”
那女子说不了话，一双泛红的眼睛死死盯着俞尽舟。
俞尽舟使了个眼色，一旁的暗九会意，将那女子口中的毒取了，又将下巴推了回去。
那女子吃痛蹙眉，眼神细细描摹俞尽舟冷峻的面容，巧笑道：
“俞尽舟，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做的都是对的？但……你真的清楚自己到底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