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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星星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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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时谙抱着江乘月蜷缩在地洞的角落里,双手捂住耳朵,尽管地洞外根本没有传来任何声音,但萧时谙脑海里似乎还是充满打斗声、惨叫声,以及顾怀之狂妄却凄惨的笑声。她使劲甩着头想把脑子里的声音赶走,但声音却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呃!”萧时谙突然感到身上某个部位微微刺痛了一下,脑海里的声音便一瞬间消失了。她扭头一看,沐紫苏正将一根针收进袖口,这才发现原来是沐紫苏的针灸帮她稳固了心神。

看到萧时谙看向自己,沐紫苏的脸上没有露出一点表情:“不用谢,惟手熟尔。”

萧时谙好奇地问:“沐姐姐,你一直都是这么一副没有表情的样子吗?”

“是啊。”沐紫苏简单地回应到,显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为什么?”萧时谙向来不是那种察颜悦色的高手,更何况现在身处一片漆黑中。

沐紫苏愣了一下,显然是头一次遇到这种读不懂空气的人,好一会儿才缓缓到:“表情有什么用,哭能把病人哭好吗?笑能把死人笑活吗?”

“哦......”萧时谙安静了一会儿,又问到:“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沐紫苏无语,“我为什么不能这么想?”

“因为医者仁心啊!”萧时谙自顾自地说,“我看过的大夫都可温柔啦,一个个对我不仅笑眯眯的,如果要给我包扎伤口,还有给我说笑话分散注意力呢!就算是你师父这种三不医,最后不也很热情吗?”

沐紫苏翻了个看不见的白眼:“别人是别人,我是我。”

“哦......”萧时谙闭上了嘴,但没安静多久,又说到,“沐姐姐,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吧。”

沐紫苏正拿着一根针细细端详着,听到这话手一抖把针落在了地上,在漆黑的地洞里一顿好在才找到,这才抬头看向萧时谙,有些恼火地说:“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想找人说说话......”萧时谙抬头看着天花板喃喃到,“这里太安静了,但是我的心却完全静不下来,只要说话才能分散我的注意力。”

“啊......那......”沐紫苏怔住了,却听萧时谙继续絮絮叨叨地说到:“沐姐姐,你要是不愿意说的话那就不说吧,我自己和自己说话,你要是觉得吵就和我说,我就不说了。我叫萧时谙,出生在海边,父母都死了,全靠大家养。后来被人骗,去当童养媳,比鸡起得早,干得比牛多。还好有好人,帮我逃走了......”

沐紫苏呆坐着,听着萧时谙像唱童谣一样唱着自己的过往,直到听到最后两句“遇到小月亮,这才又有家”,不由得浑身一震,听出了声音里带着的哭腔,扭头一看,逐渐适应了黑暗的双眼却没能在萧时谙苍白的脸上找到一点泪珠,便小心翼翼地说:“萧姑娘,觉得难受可以哭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沐姐姐,我不会再哭了。”萧时谙平静的声音里隐藏着风浪,“所有愿意听我的哭声的人都走了,再哭也没用了。沐姐姐,你说得对,哭是不能把病人哭好的。”

沐紫苏一时愕然,沉默良久,方才开口:“药宗的师兄师姐们是在死人堆里发现我的,那年幽州大疫,焚烧尸体的浓烟笼罩了整座城池数个月都没能散去。我的爹娘都在那场瘟疫中染病去世,襁褓中的我也奄奄一息,被连同爹娘的尸体一起打包送去焚烧,如果不是药宗派去支援的弟子坚持每一具尸体都要确认确实已经死亡,我可能早就和绝大多数人一样化作天地间的扬尘了。药宗弟子们看我是孤儿,便把我带回了药王谷作为同门培养。药宗除了几位长老外没有明确的等级制度,每位弟子都可以向其他同门传授药理与武技,因此,负责照顾我日常饮食起居的一位师姐就成为了我事实上的师父,因为我的爹娘没有留下我的名字,所以师姐也帮我取了现在这个名字。师姐那年才十六,长得又漂亮,人又温柔,很多师兄都在追求她,但她将我视若己出,为了陪我拒绝了所有师兄的表白。我以前什么都不懂,又害羞,所以特别黏师姐,白天当她的跟屁虫,晚上就拉着她一起躺在药王谷的山顶一起数星星,数了一年又一年也不觉得无聊,因为师姐和我说,那天上的星星,每一颗都代表着一段英雄事迹,有忧国忧民的能臣,有开疆扩土的猛将,有打抱不平的侠客,也有救死扶伤的医者,他们身死后也不曾离开,而是化成天上的星星,在太阳照耀不到的黑夜,继续守护我们。”

“但是林文前辈不也是你的师父吗?”

“那是后来的事情了。前些年,武昌城再次爆发大疫,药宗弟子纷纷自告奋勇前往武昌城支援,我那位师姐也去了,本来大家都劝她不要去,因为她自己身体也不好,但是她说‘既然选择成为医者,就注定要与阎王相争,哪里还怕什么小鬼索命呢’。几个月后,我接到通知,师姐在救治病人时被传染,可能已经时日无多,希望我能去见她最后一面。我赶到时,只能隔着帐篷与她见面。哪怕隔着帐篷,我也能看到,那时候的师姐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了。有人告诉她我来了,她勉强从病床上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对我笑了笑,就去了。以往和师姐在药王谷的时候,不管她在干什么,只要我一哭,她就会立刻出现在我的身边,笑着摸着我的头,让我不要哭,但那天,我把眼泪都哭干了,她也没能再睁开眼,对我笑着说这是个玩笑。从那天起,我就再也不能哭,也不会笑了......因为死于瘟疫,师姐的尸首没有被带回药王谷安葬,而是就地焚烧,但我坚持要带走师姐的骨灰,差点被当地的官员抓起来,好在师父——也就是林文长老,他是带队总管——出面解释说,骨灰不会继续传染瘟疫,我这才如愿以偿。虽然师姐生前没有提及过自己的后事,但我知道她希望自己死后葬身何处。我在药王谷最高的山顶上,也就是我们一起看星星的地方种了一棵小树苗,将师姐的骨灰埋在了树根下。这些年随师父游历在外不曾回谷,想必那颗小树苗如今已经亭亭如盖了吧.......”

“是啊,已经过去好些年了......”

“师姐离开后的一段时间,我就像失了魂一样,不去同其他弟子一起习课,也不修行武艺,整天就坐在山顶上,白天夜晚都盯着山脚看,说实话,我确实想过纵身一跃,去与师姐相会,但想来就算真的见到了师姐,她一定也会对我的愚蠢行为生气发火不理我吧。后来,林文长老来找我说,师姐在武昌城期间,仍经常与他提起我,说是希望我在谷里能不忘学习药理,今后做一个能够拯救天下苍生的神医。而我现在像具行尸走肉一般,实属是辜负了师姐的期望,林文长老便提出要收我当亲传徒弟。我当时不过是谷内平平无奇的一名弟子,而林文长老几十年前就是名动江湖的神医,这样的机会对我来说不啻于是一步登天。然而我当时却拒绝了,因为成为林文长老的亲传徒弟意味着要随他改姓林,而我当时已经决定将师姐的姓氏冠在我的名字前面了。”

“这么说,那位师姐是姓沐咯,那她叫什么名字?”

沐紫苏摇了摇头:“没有名字,她如同我一样是孤儿出身,抱入谷内时只有一块随身携带着的刻有‘沐’字的玉佩,因此大家便以此做她的姓氏,唤她作沐姑娘。我当时也傻,同他人一样,与她‘沐姑娘沐姑娘’地叫着,以至于后来,别人再唤我‘沐姑娘’时,竟恍如隔世......”

沐紫苏拿出一块玉佩悬在面前,那玉佩在黑暗中竟如夜明珠一样微微发着光,依稀能看出一个“沐”字的轮廓。

“你将这玉佩带在身边了?”

“是啊,随身携带,形影不离,就算洗澡也不会取下来。”沐紫苏将玉佩放在胸口,仿佛在感受着师姐遗留在上面的温暖,“这是师姐留给我唯一的遗物了。其他的,因为害怕沾染瘟疫,都给烧掉了。”

“真可惜......”

“但还是有例外的。林文长老说可以为我破例,让我保留师姐的姓氏,同时还告诉我,如果我学业有成,他会给我一个惊喜,是关于师姐的。我被这个不明就里的惊喜完全吸引住了,跟随林文长老废寝忘食地学习,不到两年就通过了谷里的考核,林文长老说我的资质远超常人,别的弟子通常要学习八到九年才能通过考核,但我想我只是太想知道那个师姐的惊喜是什么了。后来,在师姐的忌日那天,林文长老把我叫到师姐坟前,告诉我,师姐病重期间自觉已无法康复,担心我在她死后意志消沉,便委托林文长老代她照顾我,还给我留了口信,要在我学业有成,抑或是寻死觅活时再转达给我......你想听吗?”

“当然。”

沐紫苏清了清嗓子:“小紫苏,不知道当你听到这段话时,我们已经分开多久了,但请你也不必太过想念师姐,师姐是去天上做神仙啦。如果你实在想师姐的话,就去药王谷我们一起数星星的地方对着天空招招手,如果哪颗星星在闪烁,那就是师姐在对你眨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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