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唔唔唔唔唔！”江峤南两辈子以来第一次这样倒趴在疾驰的马上，只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错位了，也不知道被颠了多久，江峤南终于忍不住了，“哇”地一口吐在了纪北旭的腿上。

纪北旭：“……” 他猛地拉住缰绳，马终于停了下来，他毫不犹豫地把江峤南掀了下去。

江峤南摔在地上，狠狠咳嗽起来，纪北旭的夜视能力很好，他看清了江峤南腰上挂着的牌子，认出他是户部的人，一时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犹豫间，江峤南总算缓过神来，看见那骑在马上的高大男子，试探道：“将军？”

纪北旭没说话，他下马朝江峤南走去，想要将他劈晕然后把他送回去。背着月光，江峤南看不清纪北旭的面容，但纪北旭走近之后，江峤南总算看见了他的腰牌，确认了他的身份，不由大松了口气，却见纪北旭步伐不停，越走越近。江峤南感觉不对，想到刚刚的混战，以为他坏了什么事，纪北旭要灭口，急忙喊道：“将军！我知道梁州玉矿流失的事！”

原来，在纪北旭把他抓到马上的那一刻，江峤南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来一行字：

【查清梁州玉矿流失的原因】

一年多没动静的系统居然发新任务了！

纪北旭听到他的话后，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江峤南急中生智，胡编乱造道：“我有一个朋友在梁州，地动后不久他给我写信，说……说有座山塌了，似乎里面都被挖空了，那山里之前是发现过玉矿的！”

纪北旭道：“那你为何不早说此事？”

江峤南继续编道：“我不确定啊！收到信没多久就出了赈灾粮一事，我想着到了梁州再看看再说的！”一问一答间，江峤南看见了马车上似乎绑着包袱，大胆猜测，道：“将军可是要先行前往梁州？玉矿流失说不定与赈灾粮有关联，将军放心，回到粮车队伍后我绝不会乱说的！”

纪北旭眉头紧锁，江峤南说得十分笃定，想到之前许岑说的匈奴，纪北旭觉得这件事恐怕比他想得复杂，不再耽搁，他抬手就劈晕了江峤南。

江峤南以为纪北旭信了，加上除了在文官当中，纪家人的风评一向不错，他其实不相信纪北旭会随便斩杀朝臣，便放松了警惕。不料刚放松，就感到颈后剧痛，眼前一黑，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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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环顾四周，江峤南察觉到他似乎是在一间客栈，一起身，他就感觉两腿酸痛异常，直接又跌回了床上。恰在此时，纪北旭推门走了进来。

江峤南总算看清了这位少年将军的模样，棱角分明的轮廓，飞眉入鬓，高挺的鼻梁，这些让纪北旭显得非常具有攻击性，然而他的眼睛却十分深邃，给他的锐利平添了几分沉稳。与纪北旭不同，江峤南眉目温润清朗，不知是否因为年纪尚小，面部轮廓也十分柔和，是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一张脸。

既然已经把他带出来了，纪北旭也不多废话，直接道：“我要先去一趟荆州，你同我一起，现下我们已进入越州，你休整一下，我们马上出发。”说完又转身走了出去，全然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江峤南：“……” 绝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江峤南自从穿来之后一直十分低调，不然凭他先于这个世界几千年的知识储备，他也不至于用了一年多才混到六品，所以他对系统发布的任务也是爱答不理，如果不是事发突然，他也不会直接说出玉矿的事。江峤南的思绪非常混乱，一会儿想到昨夜的混战，一会儿想到玉矿，还没等他理出什么，纪北旭就来敲门催促了，江峤南只好匆匆洗漱了一下然后下楼。

一出客栈，只见纪北旭牵着两匹马在一处空地等他，江峤南上前道：“将军，此行就我们两人吗？”

纪北旭道：“是，上马吧。”

却见江峤南面露难色，不好意思道：“这个…将军，我不会骑马啊…”想来昨天是纪北旭把他打晕后骑马驮着他进了越州，难怪他的腿这么酸痛。

纪北旭一怔，似乎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又听江峤南继续不好意思道：“而且我的行李还在运粮队伍，没带盘缠…”见纪北旭不语，他又道：”而且…”

不过这次没等他而且完，纪北旭就翻身上了马，然后黑着脸抛给了他一个荷包，打断道：“上马！我带你走。”

荷包里面装满了银子，起码是江峤南三个月的俸禄了，江峤南腹诽：看来是铁了心要带上他了。收了荷包后他走上前，慢吞吞地试图爬上马，纪北旭终于被他搞得不耐烦了，大手拎着江峤南的衣领一提，待他坐好后挥鞭离去。

江峤南一开始十分不适应，马刚往前冲，他就死死地扣住了纪北旭的腰。待马跑出城后，江峤南总算缓了一些过来，他回头看了一眼远去的城门，隐约还能看见上面写着“孚安城”。他盘算了一下，望都与梁州之间隔着两个大州，分别为越州、荆州。照纪北旭这个速度，他们起码能比粮队早到半个月，还好之前梁州刺史的来信上说第一批粮还剩一半，不然梁州百姓实在太惨了。

不过这也是很奇怪的一点，一般的山匪应当不会打劫朝廷的车队，更别说皇上还派了军队护送，就算是哪儿的山匪胆大包天劫车，哪有只劫一半的？还有这玉矿流失的任务发布的时间点也太巧了，刚好在纪北旭将他抓上马的那一刻。假设纪北旭在当时就打算把他带上，那这玉矿流失的原因会不会就与纪北旭先行一步的目的有关，所以纪北旭要去荆州做什么呢？

江峤南脑子里诸多疑惑，当下就先拣着最要紧的问了：“将军为何要先行前往荆州？”

纪北旭简短道：“荆州山匪。”

江峤南问道：“已经查出第一批赈灾粮是被荆州山匪劫走的吗？”

纪北旭道：“还需探查。”

江峤南继续问：“不能让朝廷另外派人前往荆州吗，将军不是还要护送第二批粮？”

然而纪北旭前往荆州当然不是为了调查前一批赈灾粮，而是为了探查匈奴一事，匈奴一事事关重大，他不打算和江峤南说，但江峤南却非要问，他只好不耐道：“后续由会郭副将护送，别多问了安静待着！”

江峤南闭嘴了，他也看出来了，纪北旭对他的态度非常不好，把他带上应该是计划之外的事。而且说实话他并不是很相信纪北旭是为了赈灾粮去的荆州，如果与赈灾粮有关，实在不必这样遮遮掩掩，就算户部的人知道了，也不会破坏他查这件事。

想到户部，江峤南不由得又想到了昨晚的混战，当时场面乱得很，又一片黑漆漆的，他不敢确定，但他似乎是听到了户部主事柳汀的惨叫。按郭帆的说法，纪北旭当时是去探路的，柳汀一个文官怎么会在那里。

假设他没有听错，那么结合纪北旭的身份，能让他在办差途中还要抽身前往，又必须瞒住户部的人的事，江峤南目前只能想到与匈奴有关，毕竟户部杨大人是绝对的反战派，如果真查出什么，户部大概率会选择遮掩。

这么想来昨晚纪北旭将他中途放下估计也是想送他回去，怪只怪他自己说出了玉矿一事，或许这也与匈奴有关，所以纪北旭一定不能放他回去。想到这里为止似乎一切都很通顺，只有一点江峤南不太明白，那场混战是怎么回事。望都在阳州境内，就相当于江峤南前世的首都，应该是整个大秦治安最好的地方了，怎么会突然就有山匪？

实在想不到江峤南也就不想了，只归结为他目前知道的信息不够。但是思绪一放松下来，江峤南就感受到了腿部的不适，本来早上那点酸痛还算可以接受，现在在马上每一次颠簸，腿上的肉都跟着抖，简直是被迫运动。然而他不敢叫停，陈瑾同他说纪北旭不苟言笑，确实是真知灼见啊！

大概骑了一个时辰后，纪北旭总算停下来休息了一下，但江峤南只是喝了几口水，啃了一口饼，他就又要出发了。江峤南欲哭无泪，然而坐上马后，他才知道什么叫祸不单行，之前一直坐着没什么感觉，站了一会儿在坐上来后才感觉到他的大腿内侧火辣辣的，估计是被磨破皮了，他简直不能想象到下一座城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纪北旭从小骑马，确实想不到会有这种情况，后面江峤南一直表示不用下马休息，他也就一路不停，日暮时分，他们终于进城了。

进城之后他们很快找到了一家客栈，江峤南对他还能下马站直感到非常不可思议，但他的走路姿势一定十分奇怪，不仅纪北旭，连客栈掌柜也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江峤南也管不了这么多了，进屋之后直接摊在了床上，不禁开始想念前世的高铁飞机。

也不知过了多久，江峤南感觉迷迷糊糊要睡过去了，突然听到有人推门而入，是纪北旭，只见他神色复杂地扔给了江峤南一个小瓶，对他说：“消肿止痛的外敷药，有空就擦一下。”说完径自在桌边坐下，面露犹豫。

江峤南猜测他肯定非常纠结要不要继续带着他，毕竟目前来看他似乎会拖慢进程。这么想的话江峤南觉得纪北旭人还不错，如果换别的三品大官，说不定根本不会管他的身体怎样，要么当作不知道，让他死撑着走；要么现在已经对着他发脾气了。如此江峤南也不想让他为难，已经到这了，回去也是各种麻烦，于是他道：“多谢将军了，第一次骑马不习惯，后面应当会好些，明日我们何时出发？”

纪北旭看着江峤南，迟疑了一下，还是道：“卯时城门开我们就走。”

江峤南点点头，见纪北旭还不走，又冲他笑了一下，道：“那将军早点休息吧。”

一瞬间纪北旭的表情又变得十分复杂，但他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就出去了。

第二天他们准时出发，江峤南的腿擦了药之后感觉好了很多，他觉得自己说不定能顺利熬到荆州。

可惜他高估了自己，在马不停蹄地又赶了三天路，到达客栈后，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旭旭：峤峤的腿磨破了┭┮﹏┭┮，心疼，但还是要带在身边(づ￣ 3￣)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