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梳忙道:“贵妃娘娘容颜永存,而二皇子也只是暂时这样,他以后定会理解贵妃娘娘的苦心,追求上进的。”
李贵妃知道纵使这是下人的奉承话,她听着心里也舒服多了,面上终是露出些笑意。
“回宫吧,我让我哥哥托人从西洲那边带来的玉脂来了吗?”
桃梳看这番违心之言把李贵妃骗了过去,她悬着的心也平复下来,每当李贵妃心情不好时,自己多少会受点罪,轻则小打小骂,重则皮肉之苦。
在这一点上,她和二皇子储次贤不愧是母子。
梳桃笑着对李贵妃说道:“回娘娘,奴婢这些天一直惦记着娘娘的玉脂,这次的玉脂比以往的更养肤,所以比往日的时间要慢点,奴婢每日都会催促办事的人,不出多久,它就会运来娘娘宫里。”
李贵妃对桃梳办事甚是满意,“我宫里还有枝闲置的头钗,一会回去了把它赠给你。”
桃梳忙跪下道谢承受了这恩典,可是没人能看见她眼里恨恨的眼神。
自己这么多年为李贵妃做了多少事,她赏赐给自己的东西全是她看不上,把自己当条狗一样,就连前几日受的皮肉之苦都还没康复。
桃梳这副胆颤心惊,伏低做小的样子,又让李贵妃开心了不少,一路心情舒畅的回了窈淑殿。
回到殿中,李贵妃便找来画师画了一幅像,又写了一封信交给梳桃:“把这两样东西送出去。”
不过一个多时辰,俞茗衣一行便到了太仆寺偏门,她下了轿子,从偏门走去西居院。正门多是太仆寺任职官员走动的地方,规定了居住在此的官员家眷只能从偏门出入。
俞茗衣已对偏门到西居院这条路异常熟悉。她穿过了偏门前方的几个大石块,走过那片竹林,正路过假山处。
前方一前一后迎面走来两个人,正是赵泽和张莺。
赵泽已经看到了俞茗衣,她只能向前方的熟人问好:“赵少卿。”
赵泽只知俞茗衣是今日回返太仆寺,却没想到她这么早就离开东宫了。
他也知道了殿下待眼前这小娇娘不同其她女子,便收起了之前轻挑调笑之态。
“俞姑娘可是已经痊愈了。”
想到自己所中之毒,俞茗衣的笑容中有些难堪:“劳烦赵少卿的记挂,我已经恢复如初了。”
说完便迎来了张莺刺目的眼神,俞茗衣只目不斜视继续往西居院走去。
身后却传来了嘹亮刺耳的声音:“表哥,公主被关在皇家佛寺,每日只能在里面禁闭抄写佛经,你当真不去看公主吗?”
赵泽言语中颇为不耐烦:“皇家佛寺不是我这样等闲之人能去的地方,我也没有空闲时间去看望公主。你若是再跟着我,别怪我不顾念表兄妹的情分,治你干扰朝廷命官之罪。”
而后俞茗衣走远了些便听不到什么声音了,她很快就走到了掩映在竹林和假山之间的主屋。
舅舅正坐在主窗边的木桌旁,手中正捧着一纸书卷专心致志的看着,舅母在榻边教俞铎读书识字。
人小鬼大心不在焉俞铎正四处乱瞅,想着等会要去溪边捞小鱼。他最先看见门口的人,脸上带着欣喜,飞一样的下了榻子。
“姐姐,你终于回家了。”
俞茗衣笑着把俞铎的小手牵进屋中,跟舅舅舅母打过招呼。
俞行江见外甥女已回家,放下了手中的书卷,面容和蔼:“回来就好。”
俞夫人看着这姐弟二人,面上带着慈爱。
“茗衣这几日倒是瘦了一些,太子没有为难你吧。”
俞茗衣揽住俞铎的小身子安慰道:“舅母放心吧,我这十日里只匆匆见过太子两三次,他并没有为难我。”
俞夫人点了点头没有就这件事再说下去,“回来这么早,还没怎么吃饭吧,我去把饭菜温一下。”
俞茗衣拉着俞帆的小手跟上了俞夫人走向厨房,“舅母,我去给你帮忙。”
主屋的桌上很快就摆满了各种色泽诱人的小菜,俞茗衣迫不及待的大快朵颐。
前几日在东宫,她每顿饭吃下来,每盘夹菜的次数不能超过三次,还得装作已经吃饱了的模样。
看外甥女此时的样子,俞夫人哪里不知道皇室的这些规矩,等茗衣吃饱了些,她才开口问道:“茗衣,你可知那日想害你的人是谁?依我和你舅舅看,应当是我们曾在凝翠阁得罪的昭和公主。”
俞茗衣放下了筷子,无奈说道:“那日的确是昭和公主下的药,不过她已经被罚去皇家寺院关了一个月的禁闭。”
就算昭和公主此次没有被关禁闭,俞茗衣也知道这件事会不了了之,就像舅母所言,和皇室中人作对如同同以卵击石。
一直沉默不语的俞行江此时开了口:“大郦皇室迟早会衰败,我日后会让皇室加倍后悔今时的作为。”
俞茗衣内心微微一震,她方才从舅舅的眼神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恨意,而且舅舅怎可妄议朝政,何况还是这种大逆不道之言。
不过俞茗衣很快就想明白了,舅舅最近在朝堂,应该是处处被张寺丞之流打压着,所以才会心生不满连着对大郦皇室也有了意见。
俞夫人却忙敲了一下俞行江的碗,压低了声音:“小心隔墙有耳。”
俞行江这才察觉自己失了态,恢复面色重新拾起了碗筷,再不发一言。
看着舅舅舅母有些奇怪的言行,俞茗衣觉得心中怪怪的,她想起来定怀前舅母的惆怅和舅舅的叮嘱,终是忍不住问道:“舅舅,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俞夫人笑道:“你这小孩心思怎的如此细腻,我们哪里会有事情瞒着你。”
看外甥女心事重重的样子,俞夫人又正色道:“太子这次虽然帮了我们,但是你以后要和他保持距离,太子绝非你的良配。”
听闻舅母此言,俞茗衣却微微红了脸。
“我知道的舅母,太子他阴晴不定,曾几次让我难堪,我对他……躲避都来不及。”
而且……他府中还有周皇后赐的一众姬妾,不过这也和自己没有关系。
俞行江此时又开了口:“茗衣也已经过了及笄的年龄,你日后若是真有了中意的男子,我和你舅母会为你做主。只是大郦皇室的人并不适合你。”
她知道舅舅和舅母是关心自己,把这些话都记在了心中。
饭毕,俞茗衣在西居院附近走动消食,待走至竹林假山处,她脑海中竟不自主浮现出上次在此处遇到太子的情景。
俞茗衣轻轻拍了拍脑门,又郁闷的踢了踢脚下的石子,太子此人心思缜密,城府极深,说话难听。自己是中了邪才会莫名其妙想起他。
很快俞茗衣就离开了这片竹林,她回到正屋见舅母正在新买的布料上比划着。
“舅母,我想给自己找些事做,每日都待在此处好不烦闷。”
俞夫人立即认同外甥女的想法,自己每日要打点一家人的起居,还要教俞帆识字,更有别些重要的事,因此并不觉得时日难熬。
而茗衣正是活泼好动的年华,就连礼教颇严的定怀大家闺秀还隔三岔五的出门结伴游玩,莫说自己和相公从来不曾拘束过她。
俞夫人耐心问道:“那你想好要做些什么了吗,但凡我和你舅舅能办到的事,定会帮衬着你。”
没想到舅母会这么快同意自己的想法,俞茗衣不由眉开眼笑。
“舅母,我也想在定怀开铺子。”
看外甥女并不只是随口一说,俞夫人半开玩笑道:“以前倒是没看出来我们家茗衣还有经商之才?”
面对舅母的打趣,俞茗衣依旧神色认真。
“我们家以前是在西洲开茶商的,舅母你可不可以跟我讲讲经商之道。”
俞夫人脸上的笑有些半遮半掩。
“开茶商……那都是上一代人的事了,我和你舅舅虽然并不懂这些,但还是可以帮衬你一二。”
二人商议了一会,俞茗衣终于有了初步计划。
又是几日的时光飞逝而过。
今日平娟照例在西居院做些杂事,没多久她就完全呆住了,俞姑娘闺阁前竟然站了一个雌雄莫辨的俊俏少年郎!
那少年郎一身浅翠色罗衫,乌黑的头发用一根普通的银簪盘起,只是身量比一般男子要矮小瘦弱一些。
直到俞茗衣走到平娟身前,平娟才回过神。
“你……你是俞姑娘的……”
本想逗弄平娟,可今日赶时间,俞茗衣就收起了逗弄之心。
她笑着眨了眨眼:“我不过是换了个装扮,平娟你就认不出我了吗?”
平娟恍然大悟,她指着俞茗衣脸上的黑粉大笑不止:“俞姑娘你在脸上涂了什么啊。”
俞茗衣摸了摸脸颊满意笑道:“黑粉。”
没过多久,定怀城门口就多了一辆普通马车。
俞茗衣掀开车帘对正在驾赶马车的顺安笑道:“顺安,我们今日要熟悉定怀各类铺子,这带路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顺安朗声回笑道:“俞姑娘你就放心吧,小的从小就在皇城内为太仆寺做跑腿的事,这定怀城没人比小的更熟!”
三人一路扮作买家依次进入各个铺子,仔细察看了铺子的各样情况。
俞茗衣心中把这些记个大概,等出门坐上马车再把它们详细记录在事先准备好的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