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几天，凤瑞成也坐不住了，来凤家找凤鸣年。

一般像他们这样级别的拍卖行，即使在某平台开了账号，也权当一个宣传作用，一般都不会太经营。

说白了，他们的客户群体，并不是短视频的用户，很快地，一些同行开始纷纷诟病凤子夜，这样是有失身份。

“大哥，子夜直播这事，是你授权的吗？”

“我不需要授权，他也是公司的副总，这点权利是有的。”

“可是你有没有外面是怎么传的，说咱们凤藏搞直播是跳梁小丑，从来没有哪家拍卖行这样自降身价的。”

凤鸣年沉思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这句话，也像是什么都没想，只是单纯的放空了思绪。

凤瑞成沉不住气又问：“大哥，您倒是说句话啊，不能让子夜这么瞎搞。他不是一直只顾玩乐，不关心集团的事吗？最近怎么突然这么上心了？”

“他不该上心吗？”

“什么？”

“我说，子夜不该为凤藏的未来上心吗？这将来也是他的事业。”

凤鸣年的语气并无多大变化，可听在凤瑞成耳里，却仿佛一把小锤在敲打他的鼓膜

“是，您说的是，我失言了，”他状似谦卑地弓了下腰，“但是我说的也是实话，子夜这样搞，会让咱们凤藏沦为业内的笑话。”

凤鸣年叹了一口气，“瑞成，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子夜有这份心，就让他放手去干，我不想用那些老旧的思想禁锢住他。我们都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有些南墙是一定要自己去撞的，只有自己撞了南墙，他才知道哪条路是走不通的，别人说的没有用。”

“可是大哥，”凤瑞成的语气也严肃了起来，“你就眼睁睁看着子夜拿咱们凤藏吗冒险吗?这可是咱们凤家三代人的心血，百年的家业！”

“百年的家业，也是历史，未来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凤藏现在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如果不做些改变，可能这份家业就要……”凤鸣年没有继续说下去，年过半百的兄弟俩，同时沉默下来。

“也就是说，如果凤藏有个什么，将来见了父亲，你能跟他交代，”停了一会儿，凤瑞成说，“也对，反正从小到大，父亲也只看中你，所以把凤藏全权交给你。”

凤瑞成最后的话，说得有些重了，特别是提起久远的往事，凤鸣年的眼底闪过一道幽深的光。

与此同时，凤子夜翘着二郎腿，听小周给他汇报昨晚直播的数据。

凤藏的名字已经登上了直播热度榜的榜首。

“凤总，下一次直播的时间，您看定在什么时候？”其实回想起三天前的一幕，他还心有余悸。

当时的嘉宾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姐，穿得珠光宝气，抱着一个传家宝似的青花瓷瓶，一看就嗓门很大不好惹那种。

小周暗暗捏汗，只见凤子夜在众人期盼下睁开有眼睛，淡然道：“这是个赝品。”

果然他最担心的一幕发生了，大姐像一只迅速点燃的炮仗，一下就炸了起来，嘴里不停骂骂咧咧，冲上来就要拽凤子夜的衣领。

当然现场的安保是不会让她碰到凤大少爷的。

小周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是他亲自负责操办了直播的事，他真的也会像外界传言那样，以为一切都是剧本。

实在是凤子夜突然之间，变得太厉害了。

无论从样貌语气，到飞扬高调的性格，都没变，可就是感觉不是原来那个人。

理所当然的，凤少的自信和魅力，又收割了一大票粉丝。

凤子夜并没沉浸在疯涨的粉丝热情里，通过那天的鉴假，他又摸清了系统的一个特性，那就是，只有遇到真品，且被找到了记忆点，骨骨才会顺利给出答案，如果是假货，则完全不会有反应。

照这样下去，升级的速度太慢了，况且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哪些种类和属性的古珍，有利于积攒积分。

凤子夜思索了一会儿，从办公椅上站起来，拎过外套就往外走，临出门丢下一句：“今天停播。”

出了霄汉大厦，车已经等在大门口，他没等司机下来给他开车门，拉开了一步迈进去：“去古玩市场。”

一个城市里古物件最多的地方，并不是拍卖行，也不是哪个藏家的私库，其实是古玩市场。

这里水很深，真真假假鱼龙混杂。

但交易量巨大。

凤子夜想要见到更多古董文物，这是最好的选择。

他在距离市场大楼还有几百米的地方就下了车，经过一路的地摊往前走。

操着一口京片子的摊主，满脸堆笑地招呼他。

“老板来看看，乾隆爷年间的玉宝，这色泽这品相，正着呐！”

凤子夜接了递过来的扳指，掂了掂，又用拇指摸摸上面的纹路，不出所料的，骨骨一直安安静静，敢情这些老油条，见他一副生面孔，跟这忽悠呢。

他翘了一侧嘴角笑了，“是不错。”

“嘿，瞧瞧，您一看就识货！”那摊主更得意了，“喜欢的话，交个朋友，我给您个优惠价儿，吉利数，五千您带走！”

凤子夜觉得有意思，来了兴致似的打趣，“皇帝的扳指，您五千就卖我？”

老板知道自己玩笑开大了，却毫不打怵，“您听差了不是，肯定不是乾隆爷手上戴的那个啊，我跟您交个底，皇上戴的那个啊，在博物院呢，那稀罕物我这是没有，但老爷子随手赏给娘娘的啊，臣子的啊，那海了去了，我太爷爷的太爷爷的祖上，就是伺候乾隆爷的，我这可给您保真！”

这牛吹的，不用氢气就直接上天了。

凤子夜这人，天生带着点游戏人间的天性，确实不太喜欢严肃古板地与人相处。

他顺手把那个物件轻轻一掷，摊主赶紧接住了，“您悠着点啊哎唷！”

凤子夜轻轻一讪，真心觉得那惊讶的神情，不去当演员可惜了

这浑然天成的演技，真让他骗到了个人。

只见旁边一位大爷，走过来，盯着那个扳指，颤巍巍地问：“真是乾隆爷赏的？”

“是啊！！您老看看这纹路多透，哎唷，万里挑一啊！”摊主脑袋转得极快，举着那东西给大爷看。

凤子夜一挑眉，你就是举个砖头这么对着太阳，也一样透溜。

大爷点头，花白的头发直颤悠，忙道“是是”。

凤子夜心道不好，这老大爷是让他忽悠住了。

“大爷，这市场还大着呢，您怎的不往里边逛逛啦？”

大爷笑呵呵地看过来，“小伙子，你不是刚才也说，这东西不错？”

“我……”凤子夜被问得一愣，直接戳穿，“是不错，但是，它不是乾隆那时的东西。”

摊主闻言，马上梗着脖子，“嘿，你这人，你怎么张口就胡说？你说不是，你有什么根据？从哪看出来的？”

“……”这个凤子夜确实说不出来。

摊主更嚣张了，一副刁民的嘴脸：“你没有证据，我有，这就是我祖爷爷给我留下的，那可是伺候乾隆爷的，从我家祖传的院子里挖出来的，你红口白牙，凭什么就说是假的？”

凤子夜乐了，“伺候皇上的可是太监，敢情您祖爷爷都是太监了，哪来的您呐？”

“你……”摊主觉得凤子夜存心找茬，一下就急了，指着人的手直哆嗦，“你这是诚心来搅行的吧！知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再多嘴信不信我让你吃不了……”

话音未落，凤子夜一把拍开他的爪子，“神他妈的烂规矩！你们的规矩就是在这骗老头？这行我今儿搅定了，我看你丫能拿我怎么着。”

说话间，已经有旁边摊子的几个人围了上来，他们常年在这摆摊，别看平时暗自竞争，一旦碰上有人搅局，马上抱起团一致对外。

一旁的老大爷，见对方人多，怕凤子夜会吃亏，忙拉住着凤子夜的胳膊，“小伙子，算了算了，别跟他们起冲突。”

凤子夜笑着拍拍他的手背，同时微一侧身挡在他的身前，“没事，您别担心，咱们走。”

“哪儿去啊！”摊主以为两个人心虚了要跑，顿时气焰更嚣张了，“我在这做了十几年古玩生意，童叟无欺，还没人敢说我骗人，今儿你要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扳指你非买不可！”

凤子夜今天是来给自己攒积分的，要走只是不想浪费时间纠缠，可不是真的怕了，长这么大字典里还没个怕字儿，他解开衣服下摆的两粒扣子，一脸烦躁地叉着腰，“怎么着？还想强买强卖，今儿我把话撂这儿，老子一个子儿都不可能给你！”

那摊主眼神示意旁边，几个人马上上前，俨然团团围住的架势，其中一个一脸凶相的，伸手就要来拽凤子夜的衣领。

凤子夜本能要闪开，一只大手突然隔在他面前，抓住了伸过来的那只爪子。

一转头看见一张冷得上霜的脸。

应该说他跟蒋昱太有缘呢，还是冤家路窄，在这种地方还能碰见。

“好啊，你还带了帮手？”摊主上下打量，蒋昱比凤子夜还高半头，两个人并肩站这儿，还真挺唬人的，不过他自诩老江湖了，“哥儿几个，他们明显是故意闹事，来砸咱们买卖的！”

凤子夜心说砸你个头啊，我们一共俩人带一个大爷，你们少说有十来号。

“你不是要把话说明白吗？”蒋昱的声音又沉又冷，目光淡淡扫过去，“这扳指的蓝绿色，是水沁，你说你家人从院子里挖出来的，那应该是土沁，土沁的颜色是黄褐色或者棕褐色。”

“乾隆时期的龙纹，姿态会偏饱满矫健，你这枚，明显纤细，而且有激光烧刻的痕迹，”他停了一下，淡定自若地下结论，“制造时间，不超过一年。”

“你、你是什么人？从哪冒出来的？”被戳穿了的摊主有些稳不住。

蒋昱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名片盒，从里面抽出一张黑色卡片，递过去。

“刚才的鉴定免费，如果对结果有任何疑问，可以随时来找我。”

那人接过去一看，卡片上只有一行十分简约的银葱色小字，但Sorsbie几个英文还是让一众人瞬间变了脸色。

从蒋昱开始说那扳指的颜色开始，周围就有路人靠过来，有些事看热闹的，有些是常年混迹在古玩市场，难得遇到这样的行家，想听一星半爪的。

“行了行了，今天算你们走运，我这扳指本来也预定出去了的，想买我也不卖！”那摊主收起扳指，一脸怒意发不出来，吃了瘪的怂样，可让凤子夜幸灾乐祸坏了。

碰上这尊大佛，你们是踢到铁板了。

他想起来之前小周给他调查的，关于蒋昱的光辉历史，这家伙确实有两把刷子的，不像自己，只带个外挂，关健这个外挂还有点拉胯。

系统：是否选择修复漏洞？

凤子夜心里哼一声，你得了吧，肯定又是积分不足。

系统：回答正确。

“……”

凤子夜懒得理它，三个人走出了围观的人群，凤子夜又送走了大爷，转头到蒋昱面前，“大拍卖师，真巧啊，你今天怎么在这儿？”

蒋昱也看着他，他其实并不是恰好出现，早在凤子夜跟摊主闲聊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了。

今天以前，他对凤子夜的印象实在算不得好，街上那次更是觉得这个人根本就没有是非观，好像什么事张口闭口就是用钱解决。

可就是他印象里不着调的少爷羔子，刚才被人群围在中间，明知可能会吃亏，却丝毫都没畏怯，更没像以往那样，只知道草草用钱了事。

“随便逛逛。”蒋昱回道。

“行，那你慢慢逛，今儿亏了你，”凤子夜顺口说：“算我欠你个人情，哪天有空我请你吃饭。”

这少爷天生仗义，自然而然把这事该承的情揽到了自己身上，虽然即使蒋昱不出现，他也不能让那大爷上当。

他漫不经心一句，没想到蒋昱这头跟着接茬，简短说出俩字：“现在。”

“啊？”凤子夜眨巴着眼睛，没听明白。

蒋昱看着他，脸色十分坦然：“现在就有空。”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