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接手了他短暂的海外出差时的烂摊子，才知道七海在带虎杖去现场调查的第一天，还正巧回收了宿傩的一根手指。

太巧合了，就好像……有人提前知道了自己拜托了七海照顾虎杖，知道七海和虎杖会一起行动，知道了七海的任务地，知道了七海会遭遇打不过的特级咒灵，又故意把宿傩的手指放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这么多提前知道凑到一起，便不是预言，而是故意安排吧。

被挑衅了。

五条悟现在非常火大，但这一腔火又发不出去。

正美那句“要怎么办？五条老师？”回响在他耳边。

这句并不是询问要如何做，正美问他时没有任何迷茫。正美是问他“要继续这样坐以待毙吗”。

让他不爽的还有一件事，他收到了夜蛾校长转告的新消息。

今年的交流会，东京校他提上去的名单，并不包括正美，因为正美的实力断层强，平时也很少在学校，已经是完全能独当一面的咒术师了。如果参加的话，会出现去年乙骨忧太参加的情况——东京校压倒性胜利，这对于学生之间的交流意义不大。可是夜蛾却带来了总监部的新指示——

“总监部说要五条正美参加交流会。理由是去年乙骨忧太也参赛了，没有不让特级参加的特别规定。”

他问正美自己知不知道要参加的交流会的事，正美很快发来消息，说他和他的辅助监督也是刚刚收到上面的通知，让他们把交流会那几天的日程排空，把日程空出来参加交流会，顺便还收到了希望他在交流会时，完成该完成的任务的警告。

所以上面要正美参加交流会啊。

因为虎杖悠仁还活着的事已经暴露了，他去总监部掰扯了一阵，给虎杖悠仁争到了从禁闭室释放出来，能在高专范围内活动的许可。把虎杖悠仁关在高专里，再让另外一个姓五条的特级动手去处决虎杖悠仁，真亏总监部想得出来这个办法。

“上次没在东京校碰到你……你就是那个突然出现的新特级五条啊。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刚在校门碰上，东堂葵看到人群中站中间的正美问。

“你师傅上个月碰到我的时候，也问了同样的问题。问这种问题很让人困扰……非要说的话，长得还行、能看见咒力、可爱的孩子是我的类型。但九十九前辈说我这性癖肤浅得无聊，带我去夜店长见识了。”

但听起来好渣！——尤其是女生们，钉崎和真希，还有京都校的几位，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五条悟自卖自夸：“长得好看、咒力又强、还可爱，那不就是我嘛！”

京都校老师庵歌姬跟在五条悟身后一同出现，她翻了个白眼。

没想到正美点头附和五条悟的话：“正如五条老师所说。”

“什么啊……男人也可以吗，没想到是个娘炮。”

正美没有回应东堂的挑衅，而是带着微笑看向站在京都一群学生后的乐严寺校长：“五条老师还是不行的，姑且我也是五条，我对这种不伦不感兴趣。”

“你们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乐严寺拿拐杖敲了敲地板。

放了垃圾话之后的开赛前讨论，东京校一二年级的人围在一起，大家看向正美。

“正美是特级的话，我们的策略以正美为中心？”熊猫比较像队长。

“如果你们有策略的话，我可以配合。”

“但我们没有提前想什么作战策略……正美有想法吗？”

“完全没有。”

……

一阵沉默后，真希评价：“团队协作力根本就是零……东堂很可能不和同学合作，他一向是个刺头，去年就是这样，直接来找忧太打了。真依可能趁机来对付我吧。”

“东堂可能来找我挑战？可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对他没什么兴趣。”正美的心思并不在交流会的输赢上。

“你别被他的那套性癖传染了。”真希推了推眼镜。

“抱歉。我想……京都校可能会比较针对虎杖君吧。这是我的秘密情报哦。”

虎杖指了指自己：“我？”

正美点头：“不如你们以虎杖为核心移动，我单独去找boss咒灵，这样可能赢得比较快。如果最先找到boss咒灵的队伍获胜的话，我想速战速决。”

——如果要保护虎杖悠仁不被京都校下黑手，最好尽快结束比赛，让两方都尽早退场。

正美今早联系了五条老师，五条悟仍没能给出什么很明确的打算：“那就是拖着咯？拖延处决虎杖的任务。不过我都拖一周了，总监部知道我靠不住，处决虎杖的事还派给了乐严寺校长为首的京都校吧。对了，我接了一个私人委托，来自天元大人。”

“天元？”

“她说之前七海一级回收的宿傩手指有问题，说上面的封印被改动过，类似被改成了GPS定位仪。她竟然知道GPS……我听到的时候也很吃惊。敌人可能会通过这个改动过的封印找到薨星宫忌库的位置，所以她说那天请我到薨星宫门口做门番。”

“天元的结界这么不管用吗。”五条悟无奈，他能预感交流会肯定会出点事，但无法预料敌人到底有什么花招。

“我也问了这点。她解释因为交流会要塞很多咒灵进结界，进入的工作人员也有很多，结界进出的准许是用咒力样本进行预先登记的，无从得知咒力样本里哪些被做了手脚。”

“正美酱。”

正美咬着红豆面包，喝着五条悟分她的一盒盒装酸奶当早餐：“嗯？”

“我们来定束缚吧。”

“我会在濒死时舍弃身体为代价，诅咒自己的灵魂回到正美身上的锚点。”

“好啊，我会为悟构筑出新的身躯。”

“作为交换，正美也可以以我为锚点。”

两个人双手交握，将咒力缠绕，相互诅咒了彼此。

五条悟第一次亲身感受到正美身体内封印的负面异常物，恶意的力量之海淹没了他，六眼将这些恶的信息接受得太完全，他不知道正美是否平日会感受到这一点、是否努力压制着这些让人透不过气的负面情绪。就在他有些恍惚时，尖锐的刺痛让他猛地清醒，他感受到正美从他这里取走了一些属于“悟”的东西，或许是细胞、或许是咒力、或许是灵魂，但无疑这能成为正美身上属于他的锚点。

手放开时，他用六眼仔细看着正美的身体，腹部咒核的中心点：“正美很大胆啊，直接把‘悟’的东西放在自己的咒力炉芯里。看起来有点变态。”

“有什么关系……五条老师不如检查一下自己的咒力经络和回路，我可是给老师直接下了一层无下限封印，往里面塞了很大量的‘我’啊。”

“正美接受了自己就是冲绳泄露的异变封印物本体啊。”

“接受了，我不是那种知道自己本质不算人了就会崩溃的弱者。要祓除我吗？”

“怎么可能。”

结下束缚的正美继续吃红豆面包：“所以，五条老师为什么突然同意和我结下束缚？”

“之前正美酱说哪怕不择手段也要让我复活，有点被感动到了。”

“老师这么容易被感动啊……老师最好去谈个恋爱哦。”

“？”

“‘我全都是为了你’、‘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除了你我眼里看不到别人’、‘除了你我再也不会为别人这样做了’……这样的傻话恋爱的时候会说个遍。老师的感动阈值太低了。”

“正美酱是害羞了吧~”

……

此刻本该在交流赛赛场上单独行动的正美，一个人来到了薨星宫。

估摸着比赛也开打了一两个小时，远处划定的会场突然降下了帐。

而正美也迎来了来偷薨星宫的贼。

体表覆盖着缝合线的人形咒灵，术式是改变灵魂，这是七海一级用生命换来的情报。

“这位小姐，你认为是先有肉|体，还是先有灵魂呢？”

“灵魂吧。”

“你和我很合啊，”真人兴奋起来了，“好有趣，明明身体看上去是男性，但灵魂为什么是女性。不仅是灵魂和肉|体的模样不同，灵魂完全是黑色的一团烂泥啊！你知道吗，人类的灵魂大多都是透明的，有些人的灵魂非常美丽，亮晶晶的像切割过的钻石，有些人的会有些浑浊，像沾了油烟的玻璃。”

“你不是人类吧！连咒灵的灵魂也没有你的灵魂丑陋。”

正美却没有打断真人的激昂发言，能直接看到灵魂的咒灵，得一直使用无下限术式保护自己才行，根据七海前辈的情报，这咒灵还能像变形虫一样……想必很会逃吧。

使用封闭的领域对付比较好。

“领域展开·有相无相——”

但打开领域后，正美自己有些意外。这和他记忆中的领域不相同，他印象中自己的领域中没有特别的心象风景，是对现实环境单纯做了拷贝，他有能力在领域内生成他理解的一切、消灭他理解的一切。

可现在的领域中，被“黑色”的污泥填满，他能听到真人快要窒息的惨烈哀嚎，能感受到黑泥暴走一般试图填满真人肉|体、灵魂中的所有空隙。

自己的领域坏掉了吗……他深呼吸试着指挥这些黑泥，惊觉自己没有像真人一般窒息在这黑泥中，因为自己就是这黑泥本身。

但是构筑术式还可以使用，而且和他印象中这是个非常消耗咒力的领域不同，他在这里可以用自己的身体——用这黑泥构筑他想要的一切。

成为自己领域中的造物主是这种轻松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只是伸出手那么简单，就将真人化为了和自己同质的浑浊物。称之为黑泥也好、负面力量的聚合物也好——这样的模样在真人的眼中是丑陋的？

真是好笑，美丑这种极为社会化的定义被用到灵魂上有意义吗？

高谈阔论着灵魂的咒灵，自以为自己是他人灵魂的主宰。

正美关闭了领域，正想迈出脚步，却发现自己不小心失去了为人的形态。

“道真的后裔……我想你可能需要镜子。”天元的身影显现。

以薨星宫为范围的空性结界中，是天元的地盘，一面巨大的镜子凭空浮出。

镜子上映照出了天元的水桶头和不复人形、一团黑泥的正美。

黑泥里先长了张嘴：“我们两个现在谁更像咒灵？”

“半斤八两吧。”

正美不断在捏把自己的形状，还要注意把五条悟寄放在这里的“锚”，严丝合缝地接在自己的咒力中枢上——如果一直维持着这团黏糊糊纯粹力量的形态，那团“锚”无所谓接续方式，能全方位吸收到力量，不会失活，但要寄放在人形的躯体中，费事一些。

“再这么下去，你完全会变成咒灵，失去理智，天元大人。灵魂的容器磨损掉就是这样……”

“再这么下去，你会把我的薨星宫污染掉。忌库的咒具都快要暴走了，被你的咒力引起了共鸣。”

“抱歉，”但这说得一点歉意都没有，“我给你做个新的躯体？顺便做塑造躯体的试验。我可以用束缚保证自己不在躯体上动手脚。”

“我要支付什么作为代价？”

“动心了啊，天元大人。哼哼……”正美笑了起来，自己恢复了那张帅脸和能打的躯体，“把天元结界关了，外国没有也过得好好的，日本也没必要有。”

“……”

“建议你有了身体之后，坐飞机出国看看，不放心忌库的话，只要你按市价打钱，我保证给你守得严严实实。哦……你没护照，让咒协给你搞一套身份，这好说。”

“……”

“你不同意的话，我现在就把薨星宫炸了。你的术式不死在我这没用，我从非洲学到了解除术式的特级咒具做法。”

“……”

正美看着身旁浮现的虚像：“千年美女尼姑婆婆~按照这个样子做咯？”

“咒力核心在薨星宫底部，我把自己的咒核做成咒物保存在树底了。”

因为立下了束缚，有束缚保证的基本信任在，天元带正美去了自己本体那里。

“这是受肉吧。”正美辨认着这长得跟木乃伊一样的本体，“说老实话这手段像诅咒师。”

“……半斤八两。我说你和我在这方面半斤八两。”

正美闭嘴，按照刚才的虚像给天元，分了自己的一块黑泥出来做了一个躯壳，有基本的咒力经脉。天元表示这样就足够，后续她可以用受肉的技巧，把躯壳的经脉塑造成她本来经脉的样子。

天元重新在美女尼姑壳子里睁眼后，如约履行和正美的约定。

天元结界从日本的上空一瞬间全数消失。

那边五条悟刚打出了一个茈，还让特级咒灵花御逃了。

“天元大人，我觉得当务之急，我们先去宿舍，拿两件衣服穿。现在我们的衣服是空性结界中的造物……走出去的话，我们是没衣服的。”

“这时候你就对我用尊称了……我先从忌库找两件。”

“忌库里有能穿的衣服吗！”

“有的，我有几件唐国的进口丝绸法衣，我觉得挺好看的。”

“一千年前的古董？真新奇的体验啊……建议把这两件法衣拍卖了当旅行基金。”

披上了一股樟脑味混霉味法衣的两个人，赶快往学生宿舍走。

正美回了宿舍，用宿舍大厅的座机给真希打电话：“真希，能给我几件你晾在宿舍院子里的衣服吗？”

“哈——？？你在宿舍？”

“是，我在宿舍，很安全，我拿两件哦。之后会买10件送你。”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番外06 束缚与天元结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