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登上皇位之前，谢景没有一刻怀疑过他自小一起长大的暗卫对自己的忠诚，和爱。

十一是他从一排少年暗卫中一眼挑中的，他武艺又高又听话，总能将谢景的命令执行得很好，还有着一双黑漆漆的漂亮眼睛，总是那样亮晶晶地看着自己。

十一的眼神太澄澈，谢景觉得自己能很轻易地看出他对自己的崇敬、忠心还有仰慕。

一件很好的事是，谢景正好也喜欢他的小暗卫。

他本来想早早挑明，光明正大地和小暗卫发展除了主仆之外的关系，但想到风雨飘摇的时局和晦暗不明的未来，又觉得再等等吧。

说不清楚是因为谢景自私，不想十一早早成为他的软肋，还是他真的想给十一安稳的余生。

总之，他认为他们心意相同，在一起是迟早的事情。

在谢景的大业到收尾阶段的时候，他有点察觉到十一的不对劲。从前十一很黏他，说是不放心任何人保护他，只要没有别的任务，他一定跟在谢景身边寸步不离。

但是那段时间，十一在没有他的命令的情况下频繁外出。

谢景本来也没有约束十一的行为，更不会怀疑十一，加上他之前还说过鼓励十一多出去行走的话，便没有多过问。

但老皇帝突然驾崩，他就要继位登基的那一天，十一也没有回来。

谢景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这一天，每一个设想中一定有十一站在他的身边，但是十一居然没有回来。他联系了十一很多次，对方也没有回应。

谢景方寸大乱，他认为十一一定是出事了。于是他不顾大局，任性地推迟了登基大典，带着自己的势力出去找十一。

第二天，十一回信说他去办了一些私事，被绊住了，没有及时回信，向主子请罪。

谢景没有过问他去哪里办什么事，十一便也没有交代。只是谢景在找十一下落的时候，听玄卫营一个暗卫说，十一回来找过营主很多次。

谢景其实也没有多想，他为人多疑，但给了他的暗卫绝对的信任。只不过当时正好他查出闻樾居然也在插手皇家之事，在背后搅弄风云，野心不仅仅是只当一个江湖组织的首领，于是他便给十一下令杀了闻樾。

闻樾作为玄卫营营主，不好杀，但是十一作为玄卫营最优秀的暗卫之一，武功在对方之上，就算不能成功也不会丢了性命。

所以这只是一个平常的任务而已。

谢景给了十一充足的时间，他没想到，十一根本没有动手。

怀疑一瞬间爬满谢景的心脏，他浑身冰凉，想他是不是太过自信。十一是玄卫营出身，他凭什么相信十一的主子只有自己一个？

再联想到十一从前的异样和与闻樾的接触，谢景在殿内枯坐了一夜。

天明之时，他有了决断。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十一会背叛自己，谢景想，十一一定有什么苦衷。既然他不能杀闻樾，那就自己来好了。

谢景还觉得他的思路和想法很冷静正常，但若放在旁人眼里，早就已在疯魔的边缘——哪个皇帝会自己出手去杀一个武林高手？

谢景异常顺利地见到了闻樾，对方分明看出他的来意，却并未立刻动手，而且志得意满、语带怜悯地告诉他一件事，“谢景，你有没有想过十一为什么对你那么忠诚？你选中他之前，你们从未见过，为什么他一开始就那么忠心，甚至愿意为了你死？”

“很简单，因为他是玄卫营自小训练出来的暗卫，玄卫营让他对谁忠诚，他就会义无反顾为对方豁出性命。我们玄卫营就是干这个事的啊。”

谢景脑子嗡嗡作响，只觉头痛欲裂，他已经逐渐理解不了闻樾在说什么，只想杀了他。

闻樾微笑着看着他，仿佛对他的状态十分满意，继续说，“至于什么是玄卫营的意志，那自然是持有令牌的营主的命令。所以说啊，谢景，你自以为的忠诚，不过是因为我，向他下达命令，让他忠诚于你。你说，如果我命令他杀了你，他会怎么做？”

谢景实在是头痛得受不住了，他双眼猩红，拔出剑就要向闻樾砍去，基本是自杀式的杀法，闻樾也奇怪，竟然笑着站在原地没躲。

金属碰撞之间发出清脆的爆鸣，谢景的剑被人拦住了，而那个人居然是十一。

十一脸色苍白，抓着他的手道，“主子，闻樾现在还不能死，你先跟我走！”

回到京城，十一跪下和他保证，七天之内，他一定杀死闻樾。

谢景觉得自己不该再相信他，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叫嚣，不要相信他！闻樾才是他真正的主人！他会为了闻樾背叛你！他太危险了，不能留！

谢景攥起的手不断颤抖，好不容易将脑中的嗡鸣叫嚣压下，他还是决心再相信十一一次。

......如果这次十一再欺骗他，他会亲手杀了他。

七天。

每一天谢景都在坐如针毡，数着时间的流逝。每一天，他的脑子里都会涌动无数恶意的声音，让让他杀了闻樾、杀了十一，甚至杀了所有人再自杀，搅得他头痛欲裂、痛苦不堪。

到了最后一天，谢景脑内的声音终于难得的安静下来，他觉得一切就要结束了。但是十一再次失踪了。

果然如此。谢景自嘲地想。七天前的自己就是个笑话。

但是谢景发现自己还是不想杀了十一。十一的忠诚不是绝对的，但是他的陪伴与付出，他眼里的爱总不至于作伪。何况，他倾注于十一身上的感情也没有办法收回了。

谢景想出了新的办法，十一同时听命于玄卫营营主和自己，那么如果这两个身份重合，十一对自己就还是绝对忠诚的，不是吗？

因为闻樾莫名的轻敌，他最终拼着重伤杀死了对方。他如愿以偿，成为了十一唯一的主子，他以为这一切就这么结束了。

只是后来的谢景还是没想到，他所以为的十一对他的喜欢好似也从未存在过，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长成参天大树，不是他想揭过，就能揭过的。

大概还会有一个甜的番外(混着玻璃渣…)

可以收藏一下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番外 疑 谢景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