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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算术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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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数术之书,尚三十余家。天象、历度谓之缀术;太乙、壬、甲谓之三式;皆曰‘内算’,言其秘也。

——《数术九章》

书院的课程安排不算紧密,但涉及很多不同的领域,甚至连调香都有专门的教导,各有侧重。第一天的课以比较轻松的算术和古琴为主,也算是给学生们一个适应的时间。

阿初和林染早早就结伴来到讲堂,没想到还没到时辰,讲堂已经有好些人坐着小声闲聊了。

“说起来,你昨天想说什么?”阿初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忽然问道。

没头没尾的话也只有林染知道她问啥,连忙探身过去,“就是那王家姐姐……好像对你有点微词……”

阿初一怔,疑惑地道,“不会吧,我跟她们也不熟呀。”

阿初很早听过王家姐妹的大名,但因她进京时婚仪六礼已走完前四步,后续侯府的宴会王家大姑娘王若慈都在家躲羞和备嫁,也就是由刘氏姐妹带着去王家见了一次。而王若溪因恰好染了风寒,故而一直没能碰面,没想到成为了同窗,也是缘分。

“还不是为了大哥哥,我们关系比较好,尤其是你和大哥哥……”林染刚想说什么,却见王若溪踏入讲堂,看到她们后便辞别小伙伴,轻盈都走了过来。

“这位便是云家妹妹吗?”互相见礼后,王若溪不着痕迹地打量了阿初一眼,笑盈盈地问道。

阿初点点头,看了眼林染,笑成了一朵花儿,“早就听表姐说起姐姐,憾无缘结交,没想到有这份缘成为同窗。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姐姐好生标致。”

阿初夸得真心实意,王家姐妹是京中排的上号的美人儿,王若慈精致娴静,王若溪清艳灵美,王家家风也靠谱,林晖被赐婚也能有这样的妻族绝对是走运了。

“妹妹莫要夸我了,我亦是对妹妹神往已久。”王若溪来前就被母亲叮咛要好好留意这位未来姐夫的表妹,因着她是大刘氏嫡亲妹妹的女儿,也是林晖关系最好的表亲,跟林染更是好成一个人般。她娘还偷偷打听过,要不是赐婚,这位很有可能跟林晖会结亲。

王若溪与长姐年龄相近,关系极好,自然不希望她的婚姻有任何隐患,“据闻妹妹自幼随父外放,见多识广,我小时候也曾在江南外祖家住过一段时间,不知妹妹有没有去过扬州一带?”

扬州阿初还真到过,而且还住了一段日子,她跟三条就是在扬州认识的。阿初交友素来主打一个来者不拒,去者不追,王若溪递出橄榄枝她也乐得接了。尽管看出对方有些想法,她也不在意,毕竟来日方长。

林染看着这两个笑颜如花的姑娘聊得火热,忽然觉得这段时间为了这事纠结的自己就是个傻子。见两人就一些扬州见闻聊了起来,发现两人连生辰都很靠近,没一会已经友好地直呼闺名了。林染摇摇头,干脆地加入她们的闲聊,连苏笙都忍不住偶尔提几句书中对扬州的描绘,一派的和乐融融。

钟声一敲,书院的第一课正式开始。

讲台上一身素白常服的李夫子摇头晃脑地说了两句,便噼里啪啦地打着他手中的金算盘,速度之快让台下的姑娘们咂舌。

阿初愣愣地看着身边的姑娘们开始上手了,还没回过神。她想象中的课堂应该是老师先讲课,然后再实践,怎么这个一上来就让大家算数?

作为被家族培养的大族贵女,这里的每个姑娘都早早就练就一把打算盘的好手艺,应对李夫子滔滔不绝的数字加减完全没难度。

李夫子满意地点点头,不愧是京圈的精英,基本没有差异。蓦地,一个安静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在一片的算盘声中。李先生眉头一皱,微微抬手,算盘声骤停,只见他直接看向窗边的人,“你来说说,现在数是多少?”

忽然被老师叫起来回答问题,自己还正在走神中,阿初就是再老练也有点局促,只能尽量无辜地看着眼前严肃的老头。

老神在在的李夫子微微闭目,“就方才之数,再加三两八文。”

阿初瞬间凝神,飞快地换算为数字运算,“三十八两六十二文。”

李夫子挑眉睁开眼,又飞快地报了两个加减的数,阿初心念疾算,顺利答出,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夫子的脸色,确认自己没算错。

夫子敛了神色,看得阿初心中忐忑不已,暗自后悔刚才没认真打算盘。几个相熟的姑娘也纷纷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地偷瞄着她。

沉吟一下,李夫子摸摸下巴的山羊胡,“老夫再考你一道,子里有鸡和兔子。从上面数一共有三十六个头,从下面数一共有九十八只脚,问一共有多少只鸡,多少只兔子?”

这个她会,就是二元一次方程嘛。阿初精神一震,连忙运算,“二十三只鸡,十三只兔子。”

因着很想这个环节过去,阿初算得飞快,答案一出的时候几个姑娘都侧目了。看到李夫子惊讶的目光,阿初略有得意。

李夫子没让她再等,点点头道,“那方才的最终钱数再减六两七文看看。”

阿初傻了眼,不是说鸡和兔子吗?怎么又绕回上一题了?她哪记得啊……阿初越想越急,越急越想不起,生生憋出了一脊背的汗。

“其他同学知道吗?”李夫子也没等她,直接地问。

啪啪的算盘声,众姑娘不约而同地道,“六十八两七文。”

阿初这才留意到,大部分人,包括昨天一本正经的陈家小姑娘,都在跟着方才夫子的问题打算盘,只有几个漏了步骤还在重算。这时候,她大概知道自己败在哪里了,脸色也不由得有些发烫,羞愧不已。

“你们可能以为习算盘只是为了将来在内宅算账本,但珠算乃以算盘为工具,以算理为基石。而算术乃六艺之一,目的是致力于解决实际问题,包括土地丈量、谷仓容积的计算、堤坝和河渠的修建、税收等等,非尔等所想的表面。”李夫子说罢也没继续为难,挥手让阿初坐下,看了一眼小姑娘眼中略有异色,忍不住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你若是连基础都不曾打好,何谈后续,便是大齐这百年里唯一一个三元及第的状元公也不敢只靠心算。”

阿初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么多年以后再次体会被老师抓着小辫子的悲催,头都快要抬不起来了。林染等几个交情好的姑娘也回过味来,同情地瞟了她一眼。

“你们出身高贵,又是女儿家,心气高是正常,若是只求嫁人,那么老夫自能劝解,女子无才便是德。”李夫子咳了一声,语气带了一抹傲然。

“先生,”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阿初也不爽了,意气一上头便道,“不够虚心,按部而来,是学生有错,这必定改之。但学生不认为这句话,女子无才便是德,说的从来不是让女子愚昧,而是让女子慎行。先生既然熟读圣贤之书,有明理之智,又何必断章取义,拘泥于文字而曲解内里真意。”

李老头顿了顿,没再就这个展开再说,只是意味深长地道,“我们习算数,大则可以通神明、顺性命;小则可以经世务、类万物,里面的学问博大精深。而算则是数理入门,基石打扎实了,才谈得上后面的成才。既然知错,便老老实实地练吧。”

阿初感觉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连个回弹都不带的那种。没等她反应,李夫子已再度摇头晃脑地报数字了,阿初咬咬牙,老实地跟着拨弄算盘。

讲堂内,算盘珠子的声响不断。

第一天上课就被留校这种事,阿初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没试过。

“这就恼了?”舜华从窗外就看到少女一手托着腮,一手乱弹这算盘珠子的样子,好笑地走过去。“被李夫子罚了吧。”

“说得好像你刚没上课一样。”阿初抬目看了她一眼,她的表现不都有目共睹了吗?

舜华见她脸色如常,并没有不忿或怨怼,连眼神也是平和略带慵懒,笑了起来,“李夫子每一届都是第一课,而且啊,都会找个倒霉蛋立威。这基本已成为长宁书院的不成为的规定了。”

“所以我就是那个倒霉蛋?”竟然还有这种事?阿初睁大眼。

“看着是了。不过你心情还不错,我还道你被罚了会懊恼。”舜华坐在她隔壁的位置上。

“刚开始是有些,但确是我浮躁在前,没什么好恼的。”阿初之前只把这个书院当做嫁人前的培训学校,所以心思并没有放在学习上。这是她的问题,态度不正,真栽了也是自己送上门的。

“你这种心态大有人在,不过是她们都比较会掩饰罢了。”舜华对这里的人了解比她要深,闻言也笑了,“李夫子昔日是户部官员,为人古板,认死理,对人素来不假辞色,男女都一样对待,也是这样才会因得罪上峰而愤慨辞官,幸得书院收为夫子。不过,教导这些女学生也够让他头疼了,所以有时候措词便不太礼让。以前的学生对他也是颇有言辞,不过是不愿出声罢了。你啊就是刚好分了神,被他挑上当儆猴的那只鸡”

当然,他是老师,她们是学生,就算有时候说过了,也不会有人较真。毕竟进来的都不是普通人,闹出什么不敬夫子的传言对她们名声也不好,两边都各有考量。也就阿初这种对京中处事不太了解的,才会傻乎乎地撞上去。

想到这,舜华不禁同情地摸摸她的头,也是这时才发现她案上的几本数理书册,均是藏书楼的孤本。“怎么看这个了?”

阿初随意翻开一本,若有所思地道,“我以前学数学,只觉能学以致用,又或是锻炼思维。但我没想过,原来数术和算术有这么多的学问。李老头说得对,不过是懂了入门……看来是我肤浅了。”

舜华有些意外,一般姑娘在同窗前被训话,定然羞恼甚至心生愤恨,对先生有怨,但在阿初眼中却完全没有这些。她是真的没有觉得受伤,反而是很认真地检讨自己的态度,继而发掘更多。

看她颇有兴致地翻看书册,舜华不由得放松了心情,“李夫子曾任职户部,熟知数理和算术,对赋税预测等都有涉猎,甚至对星占、六爻亦有了解。你要是有兴趣可以好好跟他请教,虽说女子习这些也没什么用处。”

“谁说没用?”阿初瞪大了眼,不赞同她这话,“这些都是知识,知识是能改变命运的。”

通神明、顺性命啊,三条不就是略懂这些才混到大正寺高层的吗?这一块简直是常人的盲区,对她来说是非常实用的一个领域。阿初不指望自己能窥得天命,但自己的遭遇足够离奇,她也想知道一切是源自于命运还是人心。

舜华噗嗤一笑,幸灾乐祸地点了点她额心,“既然这样,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尽情学习的机会吧。”

“什么?”阿初莫名地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李夫子跟山长荐言,道云家那小丫头的心算不错,要借来清理书院久积的账册。”舜华难得大笑,如同盛放的蔷薇,美艳璀璨,“账册除了书院开支,还有相关赋税,历年的捐助等等,李夫子之前都当宝一样收着,好不容易肯清理了,山长可是非常爽快地同意了呢。”

舜华同情地看着她,李夫子一下了课就直冲去山长那提了要求,快得连阻止的机会都没有。她本来还想着安慰几分,但现在看来也不是很必要。

书院很久没出现心算和珠算这么利落的学生了,李夫子是摆了她一道,但也是真心觉得不能浪费她的才华。

“我能拒绝吗?”阿初提了个比较重要的问题,脸色已经有点颓败了。

舜华一本正经地点点头,在阿初笑容露出前道,“只要你能拒绝得了山长的请求。”

手一歪,阿初的下巴跌在书案上,扁了扁嘴。张锦娘这种看着柔和若水,实际却掌握着书院生杀大权的人物,哪有这般容易打消她主意?

“你都不知道山长对李夫子终于肯动一动那些账册有多高兴……”

阿初心累地听着山长如何干脆地卖了她,兴致缺缺地跟舜华聊了一下李夫子的历史,才在管事敦促下目送她离开。

讲堂回归宁静,阿初趴在书案上,看着讲台上方悬挂的牌匾良久,蓦地嗤了一声。

“通神明、顺性命……吗?”

阿初被李夫子抓去帮忙的消息很快便传开了,她以一种意料不到的方式在书院众出色姑娘中稍稍出了名。但没人任何人羡慕或者妒忌她,因这时代从商本就低微,算术于女子只是技能,打算盘厉害的女子反而让人觉得俗气。

藏书阁的雕花檀木门被轻轻推开,林染一眼就看到那个在书柜之间席地而坐的人,忍不住笑道,“哎,我们初宝真幸运,第一天进学便出名了。”

“这运气给你要不要?”阿初头也不抬地道。

“我可没那能力。”林染知道她只是贪懒,并非真的生气,笑容不变地挽着她的手臂,“这是《九章算术》吗?不愧是我们家初宝,都已经在准备了。”

“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我得把基础打好,”阿初抬眸,蓦地露出灿笑,“才能去刷那老头。”

林染失笑,轻咳两下,“李夫子是长宁书院的刺头儿,你也别太过分哦。”

“我是那样的人么?”阿初看起来乖巧得不得了。她早过了意气之争的心理年龄,只是被人轻视有点不爽罢了,但也不至于铆足了劲在算术上。

“可是这些你早就看过了呀,长宁书院藏书阁孤本不少,再找找其他的?”林染看了看林立的书柜,那庄重的压迫感让她有点发怵。她跟阿初不一样,她是打小不喜欢看书的,除了一些话本子其他的书都只是为了考核才看。

“温故而知新嘛……这个藏书阁的规整均按类别,关于算术的也就这些了。”阿初踮起脚看了看,都是一些比较有名的书册,不算陌生。

“你若是有兴趣的话,那边有些手抄本。”蓦地,一道清冷的嗓音从藏书阁上方出来,阿初两人惊得倒抽一口气。

捂着唇忍下尖叫,林染颤颤地抬起头,后方的书架顶端,一抹淡蓝掠过。阿初拍了拍胸口,偏头便看到一抹纤细的身影从后方书柜拐出。

淡蓝色的统一装束丝毫不影响她独特的气质,姑娘乌发束起,清雅的面容没有明显的表情,一双冷冽的美目犹如一汪清泉。

“春,春华?你也在藏书阁啊……”林染睨了阿初一眼,干笑着福了福身。坏蛋,也不说有别人在,还好方才没乱说话。

她也不知道有人啊……阿初无辜地眨眨眼,她进来的时候没听到里面有人。“打扰你了,春华。”

严春华摇了摇头,“方才看得入迷,一时间没留意到其他人,是我失礼了。”

顿了一下,严春华指着藏书阁最里头的架子,轻声道,“那边有些以前学生的手札,你可以去找找。我记得有一位前辈曾在太祖皇帝在位时任户部尚书,大齐最初的赋税条例,民生算计,她都有参与。晚年辞官后便在书院任教,写下一些手札,被书院收录保存起来。”

“真的?那太好了。”阿初闻言,黑眸一亮。前人的经验总结,无关任何学科,都是极为珍贵的资料。“可以随意翻看吗?”

严春华点点头,“这些手札有部分已经毁损不全,你若是要看,便在藏书阁看吧。至于外头……就不必带出去了。”

“我省得,多谢春华提醒。”阿初笑意盈盈地比了个抱拳的动作,严春华微微一愣,也没再多说,抱着书行了礼便施施然离去。

“哇……初宝,看到了没?她走动时耳坠都没怎么晃动呢!”林染看着那道身影远去,不由得感叹道,“不愧是大齐贵女典范,一颦一笑均是闺训具表。诶,不对,我怎么没听过长宁书院有收藏这些?”

“是啊,所以这事,就别跟其他说了。”阿初若有所思地拍拍林染的手,拉着她往阁内走去。

“知道了……嘿,不知道前辈们有没有写话本子?”林染也觉得这并不是需要周知的秘密,说说便放下了,“我记得长宁书院出过不少著书立说的女夫子。”

清风微拂,几片花瓣随风而来,轻飘飘地落在姑娘怀中抱着的书册上。素手捻起一瓣粉色,严春华素来平静的双眸浮现一丝轻柔,抬头看着藏书阁小楼的窗户,细微的笑语几不可闻。

仓促的补录结果就是完全没提前研究学校的老师习惯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算术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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