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川从未以这样不近人情的模样同陈昭昭讲过话，她站在离谢川两步远的地方，身体僵住，不知该如何作答。

谢川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睛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关切的动作。

陈昭昭是他妹妹，即便她确实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只要没有触及底线，只要有说得过去的理由，他都可以笑笑揭过。

但如果是做了什么影响到戚遥的事，他绝不会就这么轻轻放过。

戚遥说得对，她和陈昭昭本就是因为他才认识的，两个人相处不融洽，说到底都是因为他没有处理好。

谢川走到陈昭昭跟前，说：“昭昭，我前二十多年过得都很窝囊，我也不介意这样窝囊一辈子，但我喜欢戚遥，我不想让她因为认识了我就跟着我受这些窝囊气。”

“那我呢？”陈昭昭带着哭腔开口，一颗晶莹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哥觉得我欺负了她，倘若一开始是她先凶我的呢？”

谢川一直以来都是个好哥哥，从小到大无论陈昭昭做了什么，只要她撒娇卖乖，他就答应顺从，没想到第一次严肃谈话，陈昭昭就被他弄哭了。

到底是自己从小带大的妹妹，陈昭昭这般委屈，谢川心里也还是不好受，但昭昭这个妹妹的性格他很清楚，一旦自己现在心软了，她就会知道该怎么破局，日后如果还想再提这件事，她又会故技重施，那他今天跟她说要尊重戚遥的事，她就更不会放在心上了。

谢川唇线绷直，没伸手帮她擦眼泪，问她：“她什么时候凶了你？为什么凶你？”

陈昭昭见自己泪珠一颗接一颗，哭得都抽噎了，谢川竟丝毫不为所动，一时气急，大声说道：“就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把我引到你家楼下的一个废弃的公厕旁边！她凶我！”

“我家楼下的废弃公厕？”谢川眉心猛然一跳，“你去过那里？”

陈昭昭情绪激动，想接着控诉戚遥，但戚遥当时凶她的理由牵扯太多，断断不能让谢川知道，不然她早就向谢川告状了，哪里还等得到今天谢川来质问她，她气得下巴都在颤，拳头攥得老紧，脑子空白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漏了嘴，连忙错开眼神擦眼泪，反驳说：“我不知道。”

陈昭昭性格任性好胜，倘若自己有理，绝对不会就这么含糊地带过，谢川出门前最不敢接受的想法被证实，心都凉了大半截，他脑子轰得一下变得格外安静，漠然开口：“她为什么凶你？”

陈昭昭看向一边，咬着下唇不敢回答，现在这种情况，她自己说也不是，发脾气让谢川去问戚遥也不是，她不再擦眼泪，试图靠这副可怜模样让谢川觉得自己是委屈到了极限才赌气不说，她心脏狂跳，不断许愿这次也能蒙混过关。

谢川看着陈昭昭这副模样，大概也明白了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她理亏，但不想承认。

谢川仰头深吸一口气，将眼角那滴将落的眼泪收了回去，他苦笑着叹气，从兜里拿出一包纸放到陈昭昭手里，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再怎么说，你也是我妹妹，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拿衣袖轻轻擦了擦陈昭昭脸上的泪，看着她哭红的眼睛，脸上表情复杂至极，问：“昭昭也不会做害哥哥的事，对吗？”

陈昭昭被这句话问得心中警铃大作，因哭泣而引发的生理性抽噎都被迫中断，她强装镇定地点了点头：“当然。”

谢川嘴角似有千斤重，笑得缓慢而僵硬，他喉结动了动，放下给陈昭昭擦泪的手，后退一步，说：“哥还有事，先回去了，昭昭早点休息，晚安。”

谢川就这样转身离开，陈昭昭心里猛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擦掉脸上的泪，拿出手机给乔理打了好几个电话，对面始终无人接听。

“这时候怎么不接电话啊？”陈昭昭心里着急，一边往学校侧门走去，一边给乔理发信息。

【奶油泡芙】：你在干什么？怎么不接电话？

【奶油泡芙】：我哥好像知道我们派人跟踪他了。

【奶油泡芙】：今天晚上戚遥走的时候是什么反应啊？她到底和我哥说了什么？你怎么消息也不回啊？

【奶油泡芙】：我马上来你家，见面说。

陈昭昭把手机放进兜里，快步出了校门，打车去了音城市区一处高档小区，都到门口了，陈昭昭才想起来自己没带钥匙，乔理不常带她来这边，物业的人不认识她，说要等业主证实了才开门。

陈昭昭站在小区门口，再次给乔理打电话，对方那边还是无人接听，她气急，举起手机就想往地上砸。

不对，陈昭昭忽然想起自己还有那两个眼线的联系方式，乔理最看重谢川的一举一动，就算不接她的电话，也一定不会错过那两个眼线的电话。

陈昭昭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找到其中一个眼线刘山年的微信，拨了过去，两声嘟音之后，对面接起了电话，语气说不上到底是不耐烦还是真的着急：“喂？嫂子吗？干嘛？我这儿蹲点呢，你一个电话进来待会儿被发现了。”

“呵。”陈昭昭语气不善，“跟你们老大说我在他家楼下，两分钟之内我要见到人，否则他就准备和他的千万家产说永别吧。”

说完这句话，陈昭昭直接挂断了电话，她一身的怒气憋到极点，觉得门口来来往往的路人都向她投来鄙夷嘲讽的眼神，她攥紧拳头，转过身来黑着脸死死盯着门卫室的大爷，似乎只要那大爷一忍不住开口，她就会直接冲进去。

时间不过过去一分钟，乔理果然给陈昭昭打来了电话。

陈昭昭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轻蔑地勾了勾唇，按了拒接，乔理接着打电话，她一样挂断。

她看了眼时间，给正在疯狂发道歉信息的乔理发微信。

【奶油泡芙】：乔少爷，你还有35秒。

这条消息一发出，乔理那边电话和信息都消停了，陈昭昭猜测他此时应该正疯狂往门口赶，她勾了勾唇，悠闲环视了一下小区的景色。

“清澜别院。”陈昭昭幽幽道，“音城绿化最好面积最大的小区，也不知道乔理那个公子哥能不能跑过来。”

“陈小姐！”刚才被陈昭昭盯过的哪个门卫大爷笑着从门卫室走出来，打开了门，毕恭毕敬道，“不好意思，刚刚是我有眼无珠，冒犯了小姐，乔先生刚才打电话说了，让我迎您进去！”

陈昭昭听着门卫的话撩了下被风吹乱的头发，站在原地不动，连一个眼神也没分给他。

那门卫有些难为情，只得再招呼一遍：“陈小姐，您请进！”

陈昭昭看了眼时间，两分钟已经过去了，她皱着眉看了眼小区内，隐隐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狂奔，得意地挑了下眉，转身离开。

“昭昭！昭昭你别走！”

陈昭昭刚走出几步，果然听见了乔理着急的呼声，她微微侧头，察觉他脚步声近了，耍性子般加快步伐，果然，还没走几步，手腕就被乔理拉住。

乔理从后面拉住陈昭昭的手，气喘吁吁冲上来拦住她：“昭昭！昭昭我来了，刚才在睡觉，实在是没听见电话铃声，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的。”

陈昭昭扫了一眼乔理，他穿着毛拖鞋跑出来的，身上披了件长外套，里面是真丝睡衣，连扣子都没扣齐整。

陈昭昭视线落在他被毛领遮盖一半的脖颈处，一枚殷红的吻痕若隐若现。

乔理见状，赶紧笑着耸了耸肩，牵着陈昭昭的手就往小区里带，边走边说：“在外面站了那么久，一定冻着了吧，你看你这手冷的。”

乔理侧头向陈昭昭凑近，鼻息似克制似侵略地喷洒在她唇上，眼神写满欲望，一只手慢慢拨开陈昭昭的外套摸进去，另一只手则牵着她的手往自己怀里带。

陈昭昭呼吸被他带得渐渐乱了节奏，她早就知道乔理是个花花公子，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就喜欢这样的。

从小到大她见过的那些男生，要么没乔理帅，要么没乔理有钱，要么没他会撩，就算偶尔会遇见这三者都和乔理持平的，但那些人终究也比不过乔理。

因为他被很多女人追，更是甩过无数的女人。

和一个男人谈恋爱没什么意思的，和一群男人谈也没什么好得意的，她陈昭昭从小就没输过，在驾驭男人这方面，自然也不能逊色他人。

她就是要把这样一个全天下所有女人都求之不得的人牢牢套住，最好是套一辈子，她要让她们知道，她们用尽全力都得不到的人，她陈昭昭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他俯首称臣。

陈昭昭被乔理这一番阵仗哄得高兴，抬眸娇嗔瞪他一眼：“听不见我打的电话，刘山一打你就能听见了是吧？你知不知道我刚才有多着急？”

“我的错我的错。”乔理轻佻回应道，手指在她鼻尖轻轻刮一下，“外面太冷了，我们回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