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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哈利的无杖魔法维持火焰圈，一切就变得简单多了，浑身燃烧着火焰的骑士骑着全身燃烧火焰的骏马一路开道，愣生生在阴尸群中烧出了一条道路，拉着仍然停在湖边的生锈小船回到了岸中心。

汤姆指引着火骑士舀了足够的水，放在小船上一起运了过来，邓布利多的情况终于转好一些，至少不在迷糊不清地只能倚靠在小天狼星身上。但哈利从没见过邓布利多那双仿佛透明的蓝色眼睛这样混沌过。

“很高兴见到你……哈利，”他说，每说一句话就要顿一下，似乎每一句话都费尽气力，“我知道你会平安……”

“您也会平安的，教授。”哈利说，他和小天狼星协力，把他扶到小船上。

汤姆没有加入他们，他站在船后，指挥火骑士带着小船向湖上走。

他拖延到了最后一秒，才出现在船上，火骑士在继续履行着他的职责，护送着小船摇摇晃晃地飘在湖上，仍然有苍白的手从四面八方伸出来，试图拉住小船。

哈利看见小天狼星再次握住了那个挂坠盒——那个假的挂坠盒，他想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们这东西是假的。但看着这一船人的状况——邓布利多奄奄一息，小天狼星面色苍白，憔悴得和他刚从阿兹卡班出来时一样。

汤姆站在船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他们三个之间显然并不愉快，气氛压抑得吓人。

哈利突然不知道自己要不要现在告诉他们挂坠盒是假的了。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率先开口的是小天狼星，他忽然没头没尾地问道：“他……会在这些……”他指了指无数次想要扒船的苍白手指们，“里面吗？”

哈利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小天狼星的手在颤抖。

汤姆回过头来，冷静地说道：“所有没能离开这里的人都会在这儿。”

然而这句话像点燃了导火索一般，船上压抑的低气压忽然爆炸了，小天狼星站了起来，船剧烈地晃荡了一下，他握紧了挂坠盒。

“你杀了他。”他用确凿无比的语气说道。

“你看到他的遗书了。”汤姆回答道，“是他闯进来，想要毁灭魂器，所有试图毁灭魂器的人都会自取灭亡。”

“你想把每个人都毒死，承认吧，伏地魔，你让我们来这里，也只不过是想要杀了邓布利多。太蠢了，他竟然相信你，然后亲手把自己变成这样！”小天狼星说，他几乎要拔出魔杖来了，但哈利赶在他前面用无杖魔法抢了他的魔杖。

他的行动先于他的思考，所以当小天狼星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的时候，哈利感到自己的心脏忽然停住了。

“哈利，你在阻止我攻击伏地魔吗？”小天狼星问道，他的语气比平时要平静，但哈利反而僵住了，“哈利，你也被他骗了，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邓布利多教授说现在我们在合作。”哈利说，他挖空脑袋才想出这样一句折中的话，“而且我们现在在船上，如果船翻了……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阴尸手上。”

但傻子都能听出来他的避重就轻，小天狼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哈利在他那双熟悉的灰眼睛里看到了失望。

实际上，这是他第一次面临他的亲友不支持他的情况——他第一次面对一双失望的眼睛。这比谩骂、侮辱、殴打，都要糟糕多了，他根本不适应这样的眼神——他的身体正在本能地感到奇怪：这双熟悉的灰色眼睛里怎么会映出如此陌生的眼神？

“小天狼星……”哈利下意识地去够小天狼星的衣服，但小天狼星躲开了。

接着他感到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按了按，他转过头，汤姆冲他轻微地摇了摇头。

“小天狼星，冷静下来。”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说，直到哈利看到邓布利多，才意识到是邓布利多在说话——他的声音从没像今天这样苍老过，哈利攥紧了拳头。

“教授，您不要说话了，我们马上回霍格沃茨，庞弗雷女士会治好你的。”哈利说道，他意识到自己几乎本能地有点逃避邓布利多这样衰弱的姿态——他不忍心，也无法适应一个那样强大的人忽然之间变成一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我已经恢复了一些。”邓布利多说，“我还没有那么脆弱，哈利，放心吧。”

小天狼星依然紧紧地攥着魔杖，但他强行逼自己坐回了座位上，大概是邓布利多沙哑的声音提醒了他——这艘船绝对不能翻，也许哈利、他和伏地魔可以逃出湖去，但邓布利多将绝无活路。

这艘船在沉默中前进的，哈利一时都分不清是船上的气氛更压抑，还是它正在行驶的这个鬼气森森，不时露出苍白的白手的大湖更压抑了。

他们靠近了岸边，走过一段狭窄的通道，海水的腥咸气息重新出现了。已经接近黎明，大片的白光让刚从岩洞钻出来的哈利感觉眼睛一片刺痛，他闭了闭眼。

“我们要回霍格沃茨。”小天狼星扶着邓布利多说，“哈利，你的无杖魔法可以幻影移形吗？我只能带一个人。”

哈利下意识地说道：“可以。”但紧接着，他意识到汤姆站在他背后未发一言。

他转过头去。

“哈利！”小天狼星喊道，哈利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一丝急切，“哈利，我们必须回霍格沃茨。”

“我知道，但——”哈利说，但他没有说完，小天狼星的眼神已经打断了他。

他想起他也不是完全不熟悉这个眼神，弗利蒙曾经也这样看过他——在他十六岁被汤姆蒙蔽的时候。他使劲摇了摇头，可现在情况不同了——但那又怎么样？一个声音问他，情况也许的确不同了，但对小天狼星来说，它们是一样的。

“我——我想说，小天狼星，”哈利试图沟通，“我没有被骗。你可能不清楚情况，我可以慢慢讲给你——”

“我清楚情况，哈利。邓布利多早就告诉过我那个把你和他全骗过去的鬼故事了。”小天狼星说，“你只是年纪还小，哈利，而邓布利多对爱这种东西有一种过分盲目的相信——这正是他抓住的你们的弱点！”

“不是这样——”

“哈利！”小天狼星说，他举起了魔杖，“他罪行累累，这是事实，我不相信一个这样丧心病狂的人能够改好，更何况合作只是为了扳倒他那个所谓不听话的魂器……他只是想利用我们除掉他的心腹大患。”

“如果顺利的话，他也能除掉邓布利多和你，难道不是这样吗，伏地魔？”小天狼星把魔杖对准了汤姆，“爱？我不相信他有什么爱，虚无缥缈，然而他的罪行却全部都是事实，我亲眼见证的事实。”

他再一次攥紧了挂坠盒，哈利听见汤姆在他身后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如果哈利不是知道真挂坠盒在哪，他几乎要以为是魂器在发挥作用左右小天狼星了，那个假挂坠盒里到底有什么东西？

但现在没有时间想这个了，哈利踌躇了一下，还是护住了汤姆。

“小天狼星，我明白你的顾虑，这些我都想过，但我有自己的判断。”他说道，感觉自己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一次？”

小天狼星没说话，他低下头去，哈利几乎以为看到了希望。

但他挂在颈子上的挂坠盒随着他的动作晃荡了一下，这大概让小天狼星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抬起头，颤抖着声音问道：“哈利，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和我们回霍格沃茨，还是留在这？”

哈利知道，他话已经说得很委婉，小天狼星没有错，他甚至只用一句‘他杀了你的父母！’就能让哈利哑口无言，但他没说，也没有直白地问他是选汤姆还是选小天狼星他们。

可话说得再委婉，也仍然意味着和小天狼星已经没有沟通的余地。

“我——”哈利张张口，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他不想在小天狼星和汤姆中二选一。

他近乎幼稚地想，为什么小天狼星不能相信他呢？赫敏、罗恩，连邓布利多都相信了他，为什么小天狼星不行呢？但他也很清楚，小天狼星并没有错，他说得一切都是事实。会有很多人和小天狼星的观点一致，因为哈利经历的一切本来就很难解释，很难令人信服，他一直得到朋友们的支持，只是因为之前他运气好。

“你可以回去。”他听到汤姆在他耳边说，他猛地转过了头，“你这么惊讶做什么？我不需要你二选一选我来确认什么，哈利，那太蠢了。”

这倒突然点醒了哈利——在小天狼星的角度，这是二选一，但事实上并不是。汤姆现在实际上是和哈利站在一起的，现在在场的人本应该全是一边的才对。

他不应该幼稚地期待所有人在一开始就相信他，事实终究会被证明，哈利只要行动就好了。他应该选择回霍格沃茨还是留在这的根据应该是——下一步该做什么？

哈利的大脑飞快地旋转起来，对，他下一步该去的是魔法部，戒指拿到了全部的魂器，他们必须在魔法部阻止他的计划。

“我留下来。”哈利斩钉截铁地说，他想让自己直视小天狼星，但他最终还是避开了小天狼星的眼睛，“这不代表我放弃了光明方，小天狼星，我只能坚持——我和邓布利多教授没有被骗，我要继续按照计划行事，我和汤姆去魔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