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大概是魔怔了吧。
谢颉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
但看见手机上谢雲发来的消息，他的心实在没法平静下来。
谢雲对凌奕不死心，那消息上的内容太过直白，对谢颉的冲击实在太大，他怕，他怕晚了一秒，他就会失去凌奕。
严格意义来讲，他和凌奕之间，有着一纸合约的包养关系。
他凌奕的金主，凌奕是他包养的金丝雀。
他们之间，以金钱和□□契合度为约，从一开始到现在，两人如约进行着，虽然中间偶尔会有冷战的时刻，但凌奕身边除了他这个金主，再没其他暧昧对象。
这也是谢颉放心散养他这个金丝雀的原因。钱给到位，有需要的话一个电话，凌奕这个金丝雀就乖乖听话，由他予取予求。
一切本该如此。
直到谢雲出现……
让一向冷静的谢颉心里开始发慌，患得患失。
谢雲性格外向活泼开朗，某些方面来讲，和凌奕有些相似。
最重要的是，此刻的谢雲就在凌奕眼前晃悠。
谢大少爷活了快三十年，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危机感’这个词。
谢雲那赤裸裸的消息，仿佛是在向他宣战。
谢颉攥紧的手就在不经意间拨通了凌奕的电话。
等他颤巍巍说完话时，才发现自己紧张地冒冷汗。
不多时，耳边传来凌奕的声音。
“大少爷，能听见吗？”
对面凌奕的声音很清晰，似乎还有点回音，像是在楼道内。
“大少爷你怎么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你说吧。”
听不到谢颉的声音，凌奕有些担忧。
谢颉起身，看了一眼办公室内正瞧着自己的助理和秘书，做了两三次深呼吸，然后压低声线，轻声说：“凌奕？”
“我在的，大少爷。”凌奕的话让谢颉很安心。
谢颉听到凌奕的声音，起身缓步走到办公室窗户前。
“凌奕，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相处这么久，谢颉对于凌奕的喜好，似乎只存在于某些时候。除此之外，他所知不多。
只是忽然想到，但却惊讶于自己现在才问出这个问题。
谢颉细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转身又回到了办公桌前坐下，右手搭在办公桌上，手指不经意地敲击着桌面。
他的等待并不是个漫长的过程。
因为凌奕这只被他散养的金丝雀，非常懂得怎样讨金主爸爸的欢心。
“大少爷会满足我的愿望吗？那我想要旭阳老师的签名！”凌奕说。
旭阳是蓝枫影视的一哥，也是国内唯一一个在二十七岁以前就获得三金影帝的男艺人，其地位在影视圈和娱乐圈不言而喻。
凌奕是学表演的，而且马上要进组的剧组，他饰演的男配还是旭阳年轻时的代表角色之一。
“你喜欢他？”谢颉问。
不知怎么地，他忽然心里又产生了一种以前那种阴暗的想法——金丝雀就该被关在无人知晓的精致笼子里才对。
凌奕敏锐地察觉到谢颉的语气变化，立马说：“不喜欢。只是我马上要进组了，接的角色是旭阳老师年轻时候的代表角色，想着要个签名以防万一，到时候剧播出的时候有人比较，我拿他的签名贿赂他的粉丝，求他们轻点喷我。”
谢颉轻笑：“你要人家的签名就是为了堵住人家粉丝的嘴？”
“那不然呢？嗯……旭阳老师的亲笔签名照应该很贵吧？不然我也可以多印几张卖给他的粉丝们，这样还可以赚一笔！”
“你很缺钱吗？”谢颉问。
凌奕一顿，说：“没有哇。”
谢颉又想起凌奕的身世来。眼中闪过一丝隐忧，随后说：“好，那就旭阳的亲笔签名。我去帮你弄，下次见面给你。”
“大少爷真好！我爱死你了！”凌奕欢呼雀跃。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喜欢的吗？”谢颉问。
他很清楚要让凌奕向他敞开心扉，得有耐心。
凌奕之前的回答，显然只是为了应付他。
生意场上谢颉见过很多次，所以才会再次询问凌奕。
他内心期望凌奕能够亲自撕下那层层包裹的网。
凌奕半天没说话。
“要不我送你一家花店吧？”谢颉说。
思考的凌奕一下被谢大少爷的阔气给吓懵了：“花、花店？！”
上次凌奕抱着蓝色妖姬爱不释手的样子，让谢颉时至今日仍然记忆犹新。
谢颉背靠椅背悠闲的坐着, 助理拿着文件递给他，他身子前倾，拿过办公桌上的笔，匆匆扫了一眼文件内容，然后签名。
送房子，之前他提过一次，被凌奕拒绝了。
别的东西，谢颉又觉得不够好，左右想来想去，只有花店了。
那边半天没动静，谢颉轻轻唤了一声：“凌奕？”
“我在，大少爷。”
“你觉得花店怎样？我看你很喜欢上次的蓝色妖姬……”
“嗯。”凌奕小声说。
凌奕喜欢蓝色妖姬，除了是因为那是大少爷送的之外，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蓝色妖姬是他妈妈最喜欢的花。
“花店里也会有蓝色妖姬吗？”凌奕想起母亲，喃喃地问了一句。
若是在花店里最瞩目的地方摆上蓝色妖姬，他空闲的时候去店里面坐坐，是不是就可以看着那些蓝色妖姬想念母亲了？
谢颉顿了声：“自然。”
他心里有些意外，凌奕浑身包裹的网，终于对他松懈了一些。
凌奕想起之前收到的蓝色妖姬。
十一朵蓝色妖姬，一朵十一瓣。大少爷是个懂得浪漫的人，把他的心撩得一惊一喜的。
“那我要十一瓣的蓝色妖姬，多一瓣和少一瓣的都不要！”凌奕靠在楼道内的墙壁上，望向唯一的窗口。
窗口外的枝丫疯长，虽然已经到了秋天，但大树蓬勃的生命力却并未因此停止。
凌奕眼里熏染出笑意，故意拐着弯钓谢颉的话：“大少爷给我打电话应该不是为了给帮我要旭阳老师的签名和送花店吧？”
他想起自己出来时的状况。
低头轻笑了一声：“大少爷没派人在学校盯着我吧？”
“没有！”谢颉立马回他。
凌奕笑笑：“我相信大少爷，没别的事情我就挂了。”
“等等。”谢颉还是不放心。毕竟谢雲那臭小子贼心不死，对他而言，始终是个祸患。
想到这里，他叮嘱凌奕：“凌奕，除了你的三个舍友和学校老师，其他人你要多注意，小心一点……”
别被人惦记上了。
后面这句谢颉没提。
但凌奕是谁，那小脑袋瓜在谢颉这里聪明得很，立马察觉到金主爸爸话语里暗含的意思，瞬间表明态度：“大少爷放心，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挂了啊，大少爷拜拜！”
谢颉抿了下唇，垂眸盯着通话记录，仿佛凌奕就在他眼前一样。
助理看着有些已经挂了电话的谢颉，问了一句：“谢总，晚上和刘总的饭局您还去吗？”
“推了吧，去旭阳那里。”谢颉头也没抬说，“另外，帮我在安仁路附近物色一家门店，做花店用的，再招两个员工。”
助理：“好的，谢总。”
助理出去后，谢颉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问题没有解决——谢雲。
他低头，手机屏幕滑到与谢雲聊天的界面。
给他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去剧组演戏的机会是你自己挣来的，别让我因为其他事情把你送回老宅陪爷爷。］
这一句话看似不提谢雲想追凌奕的事，但却不露痕迹地又一次掐灭了谢雲的小心思。
看到谢颉发来的消息后，谢雲立马乖乖回复。
［我知道了，哥。我在剧组会乖乖的，你别和爷爷说。］
谢雲离开了表演现场，乖乖回到剧组看剧本。
***
凌奕重新回去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讨论。
而他的舍友兼好朋友李闵宇正被几个女生询问。
李闵宇瞥见他，招了招手。
凌奕把拿在手上的手机装进兜里，笑着走向他。
围在李闵宇周围的女生见他回来，一下子散开。
除了一个女生红着脸呆在原地。
她看向越来越近的凌奕，像是在鼓起勇气一般，下定决心之后超前迈了几步站定。
“学长，你、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女生眼尾带着湿润，似是哭过一般。
凌奕虽然知道这种事情早晚得面对，但不愿直接伤了她的心，又怕日后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左右想来想去，便说：“嗯。不好意思，学妹。你很好，只是我们不合适。祝你早日找到自己的另一半姻缘。”
他很清楚，自己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谈恋爱。
和大少爷之间的包养关系，也不过是一时兴起和身体的契合。
他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城市。
“学长真是的，这么快就拒绝了。”远处围观的人中，有人窃窃私语。
李闵宇耳尖，回头望向那里。讨论的人立刻闭嘴。
回过头，李闵宇看向凌奕。
凌奕跟他四目相对。
李闵宇问他：“我看你接个电话就走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有。”凌奕摇摇头。他和大少爷之间的事情，不想更多的让李闵宇知道。
李闵宇嫌弃了他一句：“肯定又是你家大少爷，切，哥不稀罕你俩腻歪！”
凌奕不愿说，他自然也不会去逼迫他，就开玩笑地调侃了一句。
“走吧，表演的事情我都和各组组长交代了。”李闵宇说。
凌奕一愣：“……”
人没动。
李闵宇走了两步回头，看着他说：“你刚才出去打电话的时候，我被学妹们围着，已经替你挡了不少桃花。就当给哥这个单身狗一点面子，走吧。”
凌奕笑笑，顶着自己那头奶奶灰，帅气地拨弄几下说：“魅力这种东西，我也没办法啊。但我有了大少爷，得洁身自好不是？”
“夸你一句还摆上谱了是不？”李闵宇说。
“宇哥，我错了我错了！这就乖乖跟您回去。”凌奕笑哈哈跟着他走。
两人回宿舍路上，凌奕还是有些不放心：“宇哥，咱俩就这样走了，真的没问题吗？”
老师交代的任务是看着他们上台表演结束，并且要写总结和反馈的。
“放心。”李闵宇说，“我都交代好了。宇哥办事，你放一百个心。”
“好吧。”
回到宿舍，凌奕拿着剧本看起来。
“又看剧本，是不是快进组了？”李闵宇拿出画板准备画画，瞥了一眼凌奕问。
凌奕放下剧本回头：“对啊。马上要进组了，还挺紧张的。这是我第一次进组，感觉……”
“感觉怎样？”李闵宇瞧着他问。
凌奕捏着下巴思考了一小会儿，才说：“挺魔幻的。以前眼巴巴求着人家，哪怕是个没台词的路人都不给，现在竟然接到男配，还是个很重要的男配，觉得很幸运！”
***
进组之后，凌奕很乖巧安分。
有他的戏份，他就踏实认真演戏，没他的戏份，就安静在一旁等着。
因为不是主演，所以就和其他配角演员们待在一起。
“凌奕，我发现你其实长得比男主帅欸！”饰演女主闺蜜的一个配角演员看着他说。
这话要真传到饰演男主的演员耳中或者他的粉丝那里，他指定要玩完。
凌奕听后立马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哪有？哈哈哈～我觉得男主挺帅气逼人的！”
“我就是觉得刚才那段戏，你侧面看起来真的很帅气。算了，估计是拍摄角度问题吧。”女主闺蜜的扮演者叹了口气。
自己的长相，凌奕心里清楚。
但是这部戏他是男配，戏比天大，之后还是请化妆组的姐姐帮他遮遮吧。不然和男主同框的画面，难免被人比较。
“凌奕，听说今天咱们这戏开拍之前，换了男主和投资方。原来那个男主是个流量，演技不行，投资方本来想着把人塞进来，但是和制片以及导演闹翻了，所以现在这个男主是来临时救场的。”女演员手里拿着喝了一口的水瓶，一边看向那边男女主演戏的方向。
凌奕一愣，他倒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情。
不过换了的这个男演员虽然长相上不是特别帅气那种，但眉目之间那种沉稳老练的气质却隐隐散发着。
凌奕和他演戏的时候，觉得特别舒服。
“那新的投资方是谁？”凌奕比较好奇。
能挤走前投资方和前男主的饰演者，对方一定是个实力强劲的影视投资方才行。
女演员抬头，嘴角微微上扬，指着远处的一辆黑色车说：“金主爸爸来了！”
凌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车太可太熟悉了！
“所以新的投资方是谢氏？”凌奕有些惊讶。
女演员说：“不是。是谢氏底下的蓝枫影视。准确地说，是蓝枫影视和旭阳工作室投资的。”
凌奕更纳闷了：“怎么还和旭阳老师有关系？”
“听说临时救场的男主是旭阳老师推荐来的。”女演员小声说。
凌奕想起上次大少爷说的话。
再见面的话，给他旭阳的亲笔签名。
“快看凌奕！”女演员激动地拍了他一肩头。
“是谢氏的大少爷谢颉和旭阳老师！”
“旭阳老师也来我们剧组了！”
“啊啊啊啊啊！”
“我何德何能能在这里见到活的旭阳老师！”
“天哪！他们好帅！”
……
凌奕捂了捂耳朵，目光看向黑车的方向。
车子在原地停了一会儿，剧组的工作人员就上前，然后车窗降下来。
凌奕睁大眼睛看去，发现开车的不是谢颉也不是他的助理，而是旭阳。
“旭阳？”凌奕愣了几秒，“我……真是旭阳老师！”他反应过大直接站了起来。
旁边女演员拉了他的后背衣角：“看见旭阳老师，你比我还激动啊！”
凌奕目不转睛盯着黑车后座车窗，但密封的车窗根本看不到里面。他抬起手，伸向空中，仿若下一秒，谢颉就会降下车窗。而他，刚好可以对他说一句：“下午好啊，大少爷。”
剧组工作人员给旭阳指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
车子快要离开的时候，谢颉像是心里有感应一般，他降下车窗，想着剧组的方向望去。
搜索一番后，终于在人群中找到那个眼巴巴望着自己的小野猫。
谢颉轻笑一声。
旭阳一边开车一边问他：“怎么，这就看到人了？”
谢颉说：“对啊！他那头奶奶灰在哪儿都跟个定位器一样。”
凌奕远远望着黑车缓慢离开，大少爷那张万年不变的脸似乎在笑。而且嘴巴一张一合，像是在说话。
他转头问身边的女演员：“咱们下一场戏还有多久？”
“大概…两小时吧。”她说。
“那我先撤了。”凌奕拿起身旁多余的水瓶，打开，然后往脸上一甩，再拿纸巾擦擦，额头被浸湿的几缕发丝也再摇头晃脑下被甩干。
凌奕瞅着停车场的方向，走路都带风。
金主爸爸……哥哥，我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