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孜卿依旧出去练剑归来,换了一身衣袍,前往太渊楼。
青棠醒来,看到枕边放着一张纸:“你偷看我那么多次,这次让你亲手炼一下。按照我说的步骤,把灵草放到炼药炉中,待六个时辰后取出,等我回来看看成效。”
青棠来到桌案前,上面放了一排灵草。他按照单子上的顺序,挑了灵草放进手掌大小的炼药炉。
六个时辰还需等待很长时间,青棠继续拿出话本子来看。
夜里,青棠将炼药炉打开,将里面的药倒入白瓷瓶中,等待宋孜卿回来。
刚把东西收好,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
宋孜卿是不会敲门的。
青棠快速把炼药的东西放入柜中,执扇走到门后听着动静。
一位长着鹅蛋脸的蓝衣少女正站在院门外,叩响三次。
迟迟等不到人来开门,她飞身进了院子。
很少有人见过索颐的真面目。
见过的人都死了,她走过的地方遍地哀嚎,人们在痛苦中死去,她是这个世上的活阎王,死神。
也从没有人料想过,索颐是一个长相甜美的蓝衣少女。
索颐借松涯书院弟子之名进入灵枢圣苑,就是为了杀一名屡次与她作对,破解她毒药的医修-宋孜卿。
青棠在门外听着脚步声逐渐近了,声音很轻,不像男子,难道是卫如月?
下一刻,锐利的刀刃插进了门里。
青棠急忙后退,门被强力破开。
索颐冲了进来,看到青棠神色诧异,转而一笑,“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棠执扇看着索颐,“我爹是不是被你们抓走杀了?”
“你爹?”索颐笑着将刀收了起来,拿出一条十二尺的骨鞭,甩在地上啪啪作响。
“你爹怎么可能死了?他撇下你逃走了。”
青棠震惊得捏紧扇子,“逃走了?”
索颐朝青棠笑起来,“你不会不记得了吧?”
青棠看着索颐手上甩的骨鞭,“我不记得什么?”
“哈哈哈,你真的……我不会告诉你的。”
索颐朝青棠挥动骨鞭,青棠执扇挡住索颐一击,桌案被拍碎。
宋孜卿的药还放在柜子里,不能让索颐给毁了。
青棠从窗户飞出,索颐紧追其后。
此时的后山十分寂静,青棠在满是萱草、鸢尾的草地上飞奔,时不时抵挡索颐甩来的鞭子。
来到芍药亭,青棠蹬着亭子的石柱朝索颐一击,骨鞭与扇刃碰撞,发出刺耳响声。
青棠发现手上的道刀扇居然裂开了。
“哈哈哈。”索颐大笑,“就算你是用九天玄金做的扇子,我也可以给你劈个稀巴烂。”
索颐再一甩鞭子,青棠的扇子被劈裂,手上鲜血淋漓。
青棠顿时感觉自己的手没有知觉了,骨鞭上有毒,青棠急忙往后跑,没跑一会儿就倒在了草地中。
索颐飞身落到青棠面前,甜甜一笑,“只要玄黄圣石未找到,你和你爹,就是绫波阁首要追杀的目标。本来今日是打算杀宋孜卿的,遇上你,算他走运。”
嗖的一声,一根银针朝索颐刺去。
索颐闪身躲避,数名医修弟子冲上去攻击索颐。
青棠紧紧握着受伤的右手,想要站起身,如果被卫凌霄发现就不好了,他要赶紧走。
可是他浑身发冷,没办法站起来。
这时,卫如月落到了青棠面前,居高临下,眸色透着冷厉,像极了卫凌枭。
“你为什么要站在我的对立面?”
青棠的舌头麻痹了,说不了话,睫毛上结起了霜,浑身散发着寒气。
卫如月往他口中塞了一枚解毒丸,带着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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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孜卿离开太渊楼之后,去找了谢江辰。
谢江辰很诧异,“你来找我干什么?”
宋孜卿:“有一个问题,我只能问问你。”
谢江辰看着宋孜卿踏入自己的院子,疑惑地跟上去。
两人坐于屋内,宋孜卿将右手伸到谢江辰面前。
谢江辰抽了一根银丝给宋孜卿系上,才肯诊脉。
过了一会,谢江辰震惊又疑惑,神色几经变化,“你怎么会是……何时发症的?”
宋孜卿说:“几个月前,我娘发症后过了两年才去世,但是我感觉自己没有两年的时间,所以想来问问你。”
谢江辰收了银丝,“也许不到一年,映淮之前也遇到过一个羝的后裔,半年就死了。他说这个血脉就不该存在于世,所以才会逐渐衰微,无药可医。”
宋孜卿神色沉郁,看向了窗外的悬月。
半年时间根本不够,一年也不够。
死后将无人记得他,所有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那些心血铸就的药方、毒经都会写上别人的名字。
心中梦想的扬名立万,人生的辉煌时刻永远不会到来了。
谢江辰原本恨透了宋孜卿,现在忽然有些怜悯他,“你为何找我,不怕我说出去吗?”
宋孜卿平静地说:“谁都知道你我是对手,谁会认为你说的是真的?”
谢江辰轻哼,“你还有什么遗愿,说出来吧,我会帮你办到,否则我坐上你的位置,心也不安。”
宋孜卿拿出一个密封的纸包放到桌上,推给谢江辰,“上面加了宗主亲启的封,如果我出了什么事,你就把这个交给梁霆昊。”
谢江辰看着鼓鼓的纸包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宋孜卿的话,让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你要干什么?”
宋孜卿说:“之后你就知道了。”
此刻,外面就传来了响动,有人在喊:“索颐侵入圣苑了!”
“快去,索颐在灵枢峰后山!”
宋孜卿听到声音,立即离开院子,朝后山奔去,谢江辰也跟着跑过去。
宋孜卿回到后山小院,看到屋门被破开,里面的桌案碎了,但装药的柜子还完好无损。
青棠按照他的指示把药炼出来放在这里了。
宋孜卿将那瓶药放入袖中,出门寻着索颐的踪迹。
一个弟子看到宋孜卿,跑着过来,“宋师兄,卫主药说让你去卫长老的院子一趟,你要找的药在那里。”
宋孜卿眸色一暗,“好,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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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棠醒来,发现自己被绑着双手吊起来,四周昏暗,不知道在哪里。
卫凌枭和卫如月站在青棠面前。
卫如月说:“刚才索颐追杀他的时候说,他和他爹,是绫波阁首要追杀的目标。他到底是谁?”
卫凌枭冷笑,“我还不知你竟然是步六孤聿修的儿子。”
青棠声音喑哑地开口:“我是他的儿子,你抓我做什么?”
卫凌枭直直看着青棠,“那当然是让你交出玄黄圣石。”
传说玄黄圣石是混沌初开时遗落的地母碎片,蕴藏着六道最本源的力量。得之即可掌握天地至理,成为万世之主。
自然也就能不生不死,得到无与伦比的力量。
卫凌枭一直在暗中寻找步六孤聿修的下落,想要争夺玄黄圣石。
这样做的人不止他一个,但是能这么幸运“捡到”他儿子的,只有他一个。
青棠说:“我没有,我也不知道玄黄圣石在哪里。”
卫凌枭掐住青棠的脖子,“你可以不知道,但你总知道你爹在哪里吧?”
青棠:“我不知道。”
卫凌枭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了,“我可以把你关在这个密室内,当我的药人,我用的药可比外门更厉害。”
青棠急促地喘气,手脚开始扑腾,“我真的,不知,道。”
砰砰——
外面传来了砸墙的声音。
卫如月说:“爹,他来了。”
“让他进来。”
卫凌枭松开了青棠的脖颈,他大口喘气,脖颈上留了数道红痕。
卫如月打开密室的门,宋孜卿执剑走了进来。
卫凌枭转身面对宋孜卿,“你要弑师?”
宋孜卿从袖中拿出一本厚厚的书:“放了他,我已经帮你把《四君子经》写完了。”
卫凌枭挑眉,“居然这么快,你不做灵枢圣苑的长老了?宁愿为了青棠,放弃大好前程?”
宋孜卿看着青棠说:“对。”
青棠摇头:“那是你的心血,不要给他!”
就算宋孜卿给了卫凌枭,卫凌枭也不会放过他的。
卫凌枭朝宋孜卿轻笑,“可惜,我要告诉你,就算我需要《四君子经》,这个筹码也不够。”
宋孜卿:“为何?”
卫凌枭:“因为青棠是步六孤聿修的儿子,他们手中有玄黄圣石,比起你的毒经,他对我的价值更高。”
原来是这样。
宋孜卿终于明白为何绫波阁会追杀青棠和他爹了。
卫凌枭拿出了手中银针,对准青棠的脖颈,青棠仿佛感觉到针尖上毒液的冰冷。
“放下你的剑,说不定我会对他好一点。”
宋孜卿放下了归川剑。
青棠看着宋孜卿,“你走呀。”
宋孜卿:“我跟你说过,我们是不离不弃的道侣,我不会留下你在这里的。”
卫如月咬紧了嘴唇,“宋孜卿,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从这里出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长老之位还是你的。”
宋孜卿:“不可能了。”
只在电光火石间,宋孜卿从袖中掏出蓝斑蛇扔向卫凌枭。
卫凌枭欲用手劈断蓝斑蛇,不料,蓝斑蛇张嘴喷了毒,飞溅进卫凌枭的眼睛,“啊!”
毒液让卫凌枭的眼睛刺痛不已,他捂住眼睛,急忙吞服解毒药。
青棠使劲扯着上方的绳索。
卫如月执剑上前要杀了青棠,宋孜卿扔出一段灵绫将卫如月捆住,将绳索斩断。
青棠看着那条灵绫很熟悉,“是从濮氏剑庄带出来的?”
宋孜卿点头,“还有一半,出去用。”
卫凌枭的双眼流下血泪,大骂:“宋孜卿,你欺师灭祖,我要让所有医修宗门封杀你,让你永远做不了医修!”
青棠看着宋孜卿,“对不起。”
这么久的努力筹谋,就要毁于一旦了。
青棠知道宋孜卿有多么向往那座金灿灿的殿堂。
宋孜卿温柔轻抚青棠的脸:“为何要说对不起?我原本就是要报复卫凌枭,我也,不削待在这里了。”
宋孜卿的爹是卫凌枭的同门师兄,当年深受师祖器重。
但是因为一次误诊,导致一名宗门宗主毙命,他自己也双目失明,被赶出灵枢圣苑,郁郁而终。
在宋孜卿来灵枢圣苑时,没有刻意调查当年的事。
直到他在卫凌枭的暗格中,找到了那份解毒手札。
虽然不知是否为他爹的字迹,但是解毒的方法与他爹的口传无异。
宋孜卿私下去藏书阁找那时的医案,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了当年的真相。
宋孜卿说:“你因为师祖不传授给你独门技法,毒哑了他,又弄瞎了师兄的眼睛,栽赃他误判导致人命,让他离开了师门。可惜,朽木就是朽木,就算你把师兄赶出师门,也不得不盗用他的解毒手札。”
“这是,以眼还眼。”
卫凌枭匍匐在地,寻着声音的方向,“你是…你是宗梦徽的儿子?!”
宋孜卿冷眼灼灼:“对,我本打算等到你退隐再动手,但是你先对我的人动了手。另外,我才是那个变态。”
一旁被捆住的卫如月看着青棠,“我会报复你们的。”
青棠说:“我不缺仇家,多你一个也行。”
他已经被绫波阁列为首要追杀的人了,也不怕再有其他人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