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别啊，你救救我啊！”王子晨看出来了，路如晦比别人靠谱的多，起码不会主动害他，而夏将倾不知为何完全看这个NPC的眼色行事，这就是最后的两根救命稻草。王子晨扯着路如晦的裤子，直接跪在了他的床尾。

“我去你起来我折寿！”路如晦一个鲤鱼打挺弹起来。

“哥，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王子晨眼角硬是挤出两滴泪来。

“行行行行，那我问你啥你就说啥。任务的规则是什么？你们刚来的时候说要遵守风电场的规则，但夏哥留宿我房间，我也没出事。”趁这机会，路如晦干脆把他不知道的事情都问清楚，王子晨处于性命攸关的恐慌状态，一定没心思再跟他打马虎眼。

王子晨被夏将倾单手掐着肩膀从地上拎起来，王子晨毫无反抗能力，只能哭丧着脸回答：“我们也不知道任务的规则，只能靠自己所处的环境推测，但是鬼怪伤人一般都符合环境或他生前的习惯。”

“那为什么那天晚上你们发现是鬼怪伤人后就变失望了？”

这回王子晨挣扎了许久才开口：“我不能说，哥，有些事情不能在任务里说，”他两眼翻白，仿佛恐惧到了极致，又像是在看天花板，“哥，我要是能活着出去，就全都告诉你。”

但实际上路如晦心里清楚，所谓出去就全告诉他依旧是王子晨的托辞，任务者们连暴露真名都不肯，自然更不会给他留联系方式，但在这种情况下王子晨依旧选择隐瞒一些事情，反而侧面反应了有些事真的不能在鬼域里说，他们频频看天，很可能天上有什么东西在监视着他们。

路如晦和夏将倾对视一眼，知道什么都问不出来了，说道：“行，那你把今天发生了什么一字不落的告诉我。”

王子晨说完事情经过，路如晦也说了白天他们的推测，“所以张浩宇是听说昨晚张宝龙在我们屋外徘徊，知道自己被盯上了，他觉得如果有人被扣钱，鬼今夜会优先攻击被扣钱的人，他就安全了，才给你打电话害你被扣钱。”

路如晦撇着嘴用鼻子重重的呼出口气：“人心难测啊。有想法吗夏哥？”

夏将倾问道：“找不到尸体的情况下，鬼能被攻击吗？”

“可以的可以的，”王子晨连连点头，“虽然完成任务需要找到尸体，但鬼也是有实体的。”

“那为什么叫它鬼，不就是复制体吗？”路如晦嘀咕。

夏将倾再度掐住王子晨的肩膀将他推向门口，手劲极大，王子晨感觉锁骨都要碎了，无法反抗，眼看着夏将倾用另一只手拉开了门就要将他推出去，也不敢大声叫喊，只能把脖子扭到极限，一边轻声连连喊哥，一边用眼神向路如晦求救。

夏将倾关门前说：“去当诱饵，今晚抓鬼。”

路如晦扑通一声又倒进了床里。

夏将倾自信满满的样子让他感到些许安心，可是一想到还有不知道多少个活尸在楼里潜伏，又觉得前途渺茫。

他又不能挨个宿舍闯进去看里面的人烂了没！

还是得找张宝龙的尸体，任务者们说了，把尸体毁掉就行了。

去哪找啊！能找的话张宝龙自己就找了好吗！

路如晦的思维极度发散，也因此他的大脑能同时处理很多件事情，比如在心中痛骂领导的时候还能想起自己今天游戏日常没做，但是当需要处理的事情都很重要和紧急的的时候，思维就会变成一团乱麻，杂乱的图像同时在脑海里闪回，还自带声音，但声音和图像是不配套的，让他找不到入手的点，还会导致头疼。

这个时候路如晦就会想一些与问题相关但无关紧要的事情，简单的事情在脑海里更容易被捕捉，也能引导思路。

此时路如晦想的是，他的领导全是垃圾，在脑海中适当地辱骂领导可以让人身心放松。

路如晦并不是新能源专业的，他本来应聘的岗位是网络安全维护，算是和他的软件专业擦边，但这个岗位可能本来就是风场为了糊弄检查设置的，路如晦过了实习期就莫名其妙的进运行班开始值班了。但他刚工作几个月，就得出了这个结论，这些领导大概是风电场建立的时候老总从自己别的公司调过来凑数的，专业素养等同于零，管理能力近乎没有，风电场能开到现在大概全仰赖政策扶持新能源产业和老天爷给面子呼呼刮大风，以及靠谱的外包队伍，能在维护班修不好故障的时候力挽狂澜。

其中最垃圾的领导是路如晦的主任张安兴，堪称又蠢又坏，平日里就喜欢到处刷存在感指点江山为难员工，明明什么都不会却总指挥别人干活，他有一句名言：“你们不能听规程的，你们得听领导的。”完全看不见规程上写的国家标准四个字。曾经有风机出现小故障，他非要维护班按照他的想法去修，结果小故障变成瘫在那里三个月，上级问责的时候一句话不说，别人替他挨了骂扣了钱，事后还让手下去跟背黑锅的人说：“领导让你认你就认了吧。”维护班现在这么烂，他有很大责任。

这个人废物到，做为风场员工，他恐高，而且怕黑，据说他刚进厂的时候，因为怕黑不敢值夜班上不了运行，因为恐高不敢上风机也不能干维护，每天就是混日子，让人怀疑他怎么能被风场招进来的，更让人怀疑他到底是怎么当上主任的，难道就像路如晦奶奶早年说过的一句老话那样：“他要是啥都不会，领导还不给他个官儿当当？”

又蠢又坏又蠢又坏又蠢又坏……

正骂着人呢，路如晦忽然意识到，他好几天没见过这个主任了，就算是休班也早该回来了，何况这个人本就爱找存在感。

这几天他不在，要开的会都少了。

路如晦想起，张宝龙生前的职位就是主任，也就是说他死后，张安兴顶替了他的位置。

路如晦灵光一闪，有个大胆的想法。

别人都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但路如晦习惯代码写出来直接运行，有bug会自己出现的。

路如晦猜测，张安兴就是张宝龙变成鬼后杀的第一个人，因为他顶替了张宝龙的职位，算是这场事故里的最大受益者。

而之后张宝龙根据谁被扣钱伤人，也符合他曾经做为主任的行为规律，因为班长只能提出扣钱的需求，真正签字确定扣钱的人还是主任。

路如晦的思维又发散了，这俩主任都姓张哎。他俩不会是父子吧？看张宝龙的长相都是个老头了，应该快退休了，年龄好像也对的上。

都怪张这个姓太常见，路如晦一直没有想到这个可能性，如果他们真的是父子的话，那张宝龙消失这么久家里也不找就也能解释的通了，因为踩着他尸体上位的正是他的亲儿子！

同时也能解释为什么张安兴那么废物还能当上主任了，正常来讲张宝龙的职位虽然是因为事故出现的空缺，但依旧会引起知情者之间的竞争，怎么都不该轮到这个废物，但如果他是死者的家属，有这层关系在，风场需要给他比别人更多的补偿，他就能顺势当上主任。

别说什么父母爱子，会愿意的，活着的时候都觉得自己能为孩子付出一切，那死了之后发现自己的儿子不仅没有为自己讨回公道，甚至参与了毁尸灭迹，靠着隐瞒自己的死亡换得高官厚禄，张宝龙能甘心吗？

他活着的时候应该就不是啥好人，做鬼了能甘心？

还不得让这大孝子也做了鬼来陪他？

变成家庭伦理剧了，但路如晦觉得自己推测的极有道理。

那么下一个问题，董明变成活尸后跟着张宝龙游荡，一副准备为虎作伥的样子，那张安兴的尸体又去哪了？

他对于张宝龙来说一定是特别的，张宝龙会怎么杀死他，会把他藏到哪里呢？

路如晦捕捉到了这几天一直存在但他一直没敢提的违和点。

他从床上窜起来，来到窗边，将窗帘拉开一条小缝，外面一片漆黑，他什么也看不见。

路如晦将安安静静坐在床边的夏将倾招呼过来，将他推到窗前，指着左前方说：“那边山坡上有台风机，你能看见么？”

夏将倾点点头，他的夜视能力果然比路如晦强的多，不然也不可能大半夜自己从山里摸到升压站来。

“那你看，那台风机，叶轮朝向哪个方向？”

“叶轮？”

“那仨叶片后面不是接着个机舱吗？就是叶片那边指的方向？”

“东北。”

“……我不认识东南西北，说左右行吗？”

“……你的左边。”

路如晦点点头，将窗帘重新拉严实。

和他猜的一样。

那台风机是36号，离风电场最近的一台，就立在风电场大门前的山坡上，走路过去大概十几分钟就能到。

它在领导眼里有很高的观赏价值，每天在办公室一扭头看到它稳稳当当的转着，就好像看到了哗啦啦的钱流进风电场。

但在路如晦这里，它有另一个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