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沉默的人略往旁边挪了两步,摆脱了怀中的重量,异类便“咚”的一声倒在他的脚边。可那位哥哥眼睛也不眨,淡定得让站在一边的黑衣人们都觉得胆寒。
怀着恐惧与尊敬,所有黑衣人整齐划一的弯下腰,“Boss。”
张明宇轻易地解开了束缚着自己双手的绳索,摘下眼罩和耳塞,举手投足间尽是可怕的优雅。
神林颔首,“K。”
张明宇没有回应他。他蹲下来,望着地上的异类,神色平静地抽出一柄白刃,对着它的腰腹精准地捅了进去,以确保异类死得彻底。
身下人没有丝毫声息,好像早已成了一具尸体,一动不动。
张明宇看向神林,淡淡地笑了笑,跨过自家弟弟,拍拍他的肩,然后走向门口。
神林望着K的背影,想起了那封K亲自写给上层的信。
【院长,对于近日实验体的研究已有长足进展,已可以完全确定异能以击杀其他异能者为条件进行进化。另外,也能抑制项目基于“初始异化程度越小,能力越强”这一发现逐步推进人体试验。
12个初始特等异类状况良好,已有投入竞技场做“鲶鱼”的能力,镇压效果良好。
昨日,张明轩感染成为异类,无身体不适感,神志清醒,能力为空间转移,目前为初级期,运用尚不熟悉,可“抓捕”。
念及它是我的弟弟,对我警惕性不高,且我对它的熟悉程度相对最高,我申请由我主持抓捕,Q为辅助。
忍受他在我身边从小长到大。我等这一天很久了。——K】
“烧了这儿。”
神林回过神来,“是。”
火苗飞快地蹿了起来,空气很快变得灼热,火焰摇曳着,掩盖了背后那个人的手指的微微蜷缩……
他们走了。
许是热与痛的双重作用,张明轩短暂恢复了清醒,强撑着坐了起来,倚着墙,轻微地喘息着,鲜血淌在地上。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其实早就明白了。在那个男人对他说“空间传送”而非“隔空取物”时起。
这样细节的信息,除了自己还有谁知道,不是一目了然吗?
只有他啊。
“……”
可是为什么还是陪他演了下去,为什么还是说出了那种话,为什么还不愿意承认自己被背叛的这个事实……为什么,心脏还是痛得快要窒息了呢?
是否……过去他所有的笑皆非真心。
时间点点流逝,张明轩的意识渐渐模糊,脸色因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红瞳也慢慢失去神采……
或许我命有此劫吧。张明轩在火海中胡思乱想,恍惚间看见熟悉的流苏耳坠在热浪中摇曳,亦落魄如他——伸手,那耳坠便躺在掌心。
哦,异能,这该死的异能。
在张明轩就快要昏过去的时候,一个声音闯入火海。
“轩哥?!轩哥!!!”
皓天望着转播竞技场画面中面无表情的轩哥。
两年前他带人闯入火海把轩哥拖出来之后,轩哥便一直是这个样子,冷漠,毫无生气。
那个时候,他躺在病床上养伤,红色的眼睛暗淡无光,仰躺着,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轩哥……”皓天坐到床边望着他。
他转头,神情死寂而无力,声音干薄,“你不是出国了吗?”
“你都这样了,我还出什么国呀。”皓天焦急得皱眉,像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于是他闭眼,不再言语。
他与师父断了联系,养了三个月的伤,身体只是稍稍康复,就开始了魔鬼般的体能恢复训练,甚至包括异能训练。
就像是想拼命忘掉什么。
他每天戴着美瞳掩人耳目,把头发留长,戴上从前那个人最喜欢的流苏耳坠,变得越来越像那个人。好多次皓天都差点把他看成了他哥——那个人。
“不要跟我提他,”男孩的声音低低的,眼底氤氲着灰败的戾气,瞬间让皓天将他与那个人分离开来,“张明轩已经死了。我也没有哥哥。”
他不再承认张明轩这个名字,对外只单称一个“轩”字,皓天渐渐也不敢再提这件事,因为只要一提这件事,他就会变得冷漠暴躁。
在一天天的训练中,沉默蔓延。
哪怕训练如此繁重,他也无时无刻不在回忆十二岁那年的那片火海,如果他当时能反应更快些,瞬移个什么东西而非用肉身硬抗;如果他能把那群不速之客打包瞬移得远远的,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只可惜,没有如果。
他不愿去想那句告白,想那一刀,想那个背影,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背叛一样,只是,他比原先越发地嗜甜了。
每次皓天用担忧的眼神看着他,他都无视掉了。
他有自己的计划——自己不能白白遭人欺负,以前也是,现在也是。而他现在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重新见到那个人。
他一定要见到他。
他凭借自己的能力,暗中到处打探有关实验室的信息,甚至不惜收掉几条人命。但越是调查,他便越发发觉实验室牵扯得多么广泛,越了解那个人以前到底在什么样的地方做事。
不过,与此之外还有些别的发现——手刃了几个异能者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能力在成长,幅度远超自己平常的努力——他勾起嘴角——原来如此啊,这就是,那个国际性竞技场的价值啊。
异能可以通过杀人成长!
恐怕现在没有几个人知道这回事,但实验室肯定知道,恐怕知道得还很早,训练出能力更强的异能者,收之麾下,再或者,有别的用途。
张明轩垂眸望着手里刚拿到的那份那个人亲手写下的关于“外星病毒极大可能是导致人类异化的原因”的报告,心中微动。
既然是这样的话,便不能如了他们的愿了。轩望向远方。
眼下最好的开局,是竞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