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童和祁衒一起来到正院，还没推门进宴老板的房，在门口就听清里面忽高忽低的声音，季童第一时间便反应过来那来自谁。

“这小子是祁衒负责的那个任务目标的对象？他来道馆干什么？”

里面的声音间断片刻，一会儿后彻底没了声，季童抬头看向旁边的祁衒，下意识压低声音：“常鸣？”

祁衒嗯了一声，伸手将门推开，季童跟着对方进去，转身往左边看时，发现屋子里有好多熟面孔，他竟还莫名觉得有些热闹。

“呵。”

常鸣双手抱臂坐在椅子上，他眯眼看着祁衒，轻笑一声：“师弟来了啊，听说你任务完成的很漂亮？”

“……我怎么觉得他说话阴阳怪气的。”季童躲在祁衒身后，探头探脑的观察房间里的面孔，目光扫过另一边木椅上双脚合拢端坐着的徐阳，对方局促的神情一见到他倏然松懈下来，冲他做着看不懂的眼神。

“……什么意思？”季童疑惑，用气音对徐阳喊了喊，忽然发现坐在客厅正中央摇椅上的长发男人动了一下，抬眸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

季童僵住没敢动了。

“气息很特别啊。”宴不兴望着季童所在地，挑眉，将懒散的目光挪向祁衒：“的确没什么杀伤力。”

“！”季童愣住，直到房间里一声低低的笑让他反应过来，他顿时恼羞的朝着笑声来源看过去，是常鸣那个坏家伙！

“他之前打我！”季童愤愤的开口，像是在告状，不远处的徐阳顿时睁大眼睛：“他凭什么打你？！”

有鬼帮着搭腔，季童胆子也大了，他就在祁骁旁边站好，叉腰：“我哪里知道？我就在学校走廊安生飞我的，他一来就朝我扔符！”

“常鸣他打过你吗？”这回说话的是温睿，他就坐在常鸣的旁边，神情略微有些惊讶。

季童觉得温睿性格好，顿时没了刚才那嚣张的气势，只轻轻点了点头。

“他……”温睿抿直了唇，他看了看旁边一脸不爽的常鸣，抱歉的对季童说：“他应该弄错了，我替他给你道歉。”

“你道什么歉啊。”季童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才那股恼怒这会儿已经消磨的差不多。

房间里三只鬼的动静兴许引起一些波动，感知能力比较强的宴不兴笑眯眯的开口：“祁衒，那三个小朋友趁我们听不见在聊什么呢？”

宴不兴一开口，房里沉默的几个活人忽的扭头看过来，除了祁衒，其他两个人皆是疑惑的表情，常鸣尤其。

祁衒只轻轻掀了掀眼皮：“确定要我传达？”

忽然意识到什么的宴不兴微笑凝固，接受着来自大徒弟的审视。

常鸣不傻，他看看躺椅上的人，再扫了一眼在对面椅子上坐下的祁衒，拧眉：“你可以听见他们说话？”

祁衒淡着神色倒了两杯水，另外一杯递给旁边空位上坐着的季童，一直沉默着，倒是宴不兴失笑了，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奈道：“我还说你呢，自己嘴巴也不把门。”

“什么意思？”常鸣的眉头皱得愈发紧，一直保持沉默的黎闻和作为鬼的温睿亦是如此。

知道真相的季童和徐阳乖巧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敢动。

“哈哈哈……”宴不兴重新躺回椅背，也不瞒着了，将祁衒的能力说了出来。

果不其然，最震惊的人是常鸣，他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神色复杂的盯着祁骁，心里五味成杂，好半晌之后深吸一口气：“师弟…”

“不必。”祁衒笑中带着嫌弃：“叫名字就行。”

“……”常鸣这会儿有些激动，他琢磨半晌，之前对祁衒记的仇立马抛之脑后了，保持着微笑：“你能看见睿睿？”

祁骁放下杯子，朝常鸣身后看了一眼，感受到视线的温睿顿时惊讶。

常鸣察觉到祁衒在看他身后，心里一喜：“睿睿穿的什么衣服？他现在说话了吗？说的什么？”

一连串的问题，把身后的温睿倒是听笑了。

季童瞧着温睿脸上的两点朱砂，再看看同样有了朱砂的徐阳，疑惑的问：“朱砂和手链不是能让你们互相触碰吗？他怎么好像很久没接触有关你的事了？而且……”

他说着看了看祁衒：“我们鬼其实可以触碰到实物吧，平时可以拿笔和他们交流呀？”

祁衒同样有这个问题，所以他把季童的疑问传达给众人，首先开口的是温睿。

“朱砂和手链确实能让我们触碰到对方，但时间很短暂，而且……”温睿苦笑：“他听不见我的声音，我也拿不起笔。”

“我其实也拿不起来……”徐阳举手，解释：“但很奇怪，我确实能触碰到实物，上次在教室把水杯碰倒了就是例子。”

“……为什么呢。”季童怔愣住，抿直了唇看看祁衒，把刚才的话又告诉对方。

最终的解释来自宴不兴，他沉寂了一会儿，闭目养神似的，连眼睛都没睁开：“鬼不能触碰实物其实才算正常，能碰到只是小概率事件，这你们可以理解为，是鬼自带的气息波动引起的物理波动，所以一旦他们想自主的触碰实物，小概率事件却不怎么会发生。”

“那我……”季童疑惑。

“至于祁衒带来的小鬼嘛。”宴不兴突然睁开了双眼，朝季童所在的方向看：“我刚刚说了，这是个很特别的小家伙，他的独特之处有很多是我不能解释的，就比如为什么祁衒只能听见他说话。”

季童眨眨眼，看向祁衒：“他在夸我吗？”

宴不兴半眯着眼：“我说你特别呢小鬼，是不是很高兴？”

“！”季童猛地一抖。

“总之就是这么个事，除了那只特别的小家伙，其他的鬼能触碰实物都只是小概率事件。”宴不兴说罢挥挥手，继续合上双眼。

“……”坐在祁骁旁边的黎闻见房里安静了下来，苦笑：“其实我之前有怀疑过你看得见，真的。”

祁衒抬眼：“怎么说服自己的？”

“当时那种情况，我只能相信你。”黎闻失笑：“谢了，祁哥。”

“都安排好了？”祁衒问他。

“嗯，宴道长给了我手链，阳阳的朱砂也上好了。”黎闻：“以后我有空会经常来道馆，阳阳就拜托你了。”

祁衒并没有接话，因为坐在旁边的季童靠了过来。

“祁衒。”季童喊他：“你帮我问问，他那时候为什么打我？”他说着想了想：“他要是说了原因，我可以帮忙转达温睿的话。”

祁衒半眯着眼看了看季童的发旋，抬眸朝还站着的常鸣扫过去，将那天的事情复述了一遍，问：“为什么要打他？”

“……那不是你的任务目标？”常鸣惊讶，意识到现在任务目标已然也是友军了，轻轻咳嗽了一下，解释：“我担心你对付不了，本来打算留下解决了目标再走，当时在走廊上明显感受到的是目标的气息，怎么会弄错？”

“……”季童顿住，扭头看向徐阳：“你气息粘我身上了？”

徐阳眨眨眼：“……应该吧？”

季童：“……”原来是误会。

他气鼓着腮帮子，嘟哝：“他都差点打伤我了。”

祁衒安静片刻，看向呆愣着双眼的常鸣：“你差点打伤他。”

“可你那天把我衣服烧了！”常鸣愤愤不平，提起这件事就恼羞成怒：“让我在大街上当众出丑！”

祁衒不紧不慢：“季童可以传达温睿的话。”

常鸣脑子宕机，半晌后，他的大脑终于转过弯，狠下心，咬牙道：“叫季童是吧？”问罢对着祁衒旁边弯腰：“对不起。”

行动力满分，然后抬眸期待的望着季童的方向：“可以帮睿睿和我传个话吗？”

“……”季童惊讶极了，他扭头看着祁衒：“你可以吗？”

“嗯。”祁衒低声：“你告诉我他说了什么。”

达成了沟通方式，于是季童接下来看见了这样的画面，他的右边坐着祁骁，左边是温睿，而祁衒的另一边则是常鸣，令人奇怪的配置。

季童：“温睿说他没饿着，不用每次都准备那么多的东西。”

祁衒：“他不饿，别浪费粮食。”

常鸣：“不浪费，你喜欢就好，睿睿你那些穿的需要换换吗？你要是需要，我去买。”

季童：“温睿说不用，他可以穿常鸣的，他喜欢……”他说着顿了顿：“他说他喜欢常鸣的气味。”

“……”祁衒面无表情：“他说不用。”

常鸣脸上露出奇温柔的笑：“那你……就，你每次好像都推我推得厉害，是不是……”他说着竟脸红了，让在场的人惊讶万分。

季童安静几秒，脸上的神色有些尴尬：“温睿说他……”他顿了顿，嘴唇张合，斟酌片刻：“就……就……”

他再次合上嘴巴，垂着眸子，后槽牙都咬紧了：“就其实……可以不用那么小心……他的意思是其实可以……”

祁衒耐心的等他，旁边的常鸣仿佛等不及了，季童实在不知道怎么把温睿那句狂野的话表达出来，祁骁直接一句话塞给常鸣。

“他说不是。”祁衒站起身：“你可以更过分。”

对话惊呆周围的人，宴不兴倒是不慌不忙的开始赶人：“都不走，是不是想留下来吃饭？那我去做了？”

神情专注的常鸣立马起身：“多谢好意，我先告辞了。”说罢环顾房里，温声：“睿睿，我们走。”

屋里的鬼和人陆续离开，来到后院，黎闻去看了看徐阳未来住的地方，后院的侧开门往后还有很多的房间，设施都很齐全，两人两鬼逛了一圈，最先出声的是季童。

“徐阳说他很喜欢这里，让黎闻别担心。”

祁衒垂眸跟季童对视，笑一下，将话原封不动的传达给黎闻。

“……”黎闻的嘴唇张合，垂眸，哑着声音：“我马上得回学校了，”他轻轻抬起手：“阳阳，我能碰碰你吗？”

手链和朱砂仿佛能听见他们的心声，手腕上的红绳泛着浅浅亮光，帮助他寻觅着那隐约出现的两点朱砂，徐阳轻轻握住黎闻的手，领着对方捧住自己的脸。

“我在这里啊，傻子。”他苦笑，对方听不见，只能紧紧的拥抱着他。

“我们出去吧？”季童压低声音跟旁边的祁衒说，他们慢慢离开，将这段时光留给屋里的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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